大上边的水库没人管,可以随便捞鱼。晓宇跟晓强说,想去捞鱼。“不行,”一行一行用小针织毛衣袖子的容婶严肃地说,“那可不能去。”“为什么呀?”“不为什么。”那块要路过坟圈子。
小五领几个人要往东走,经过窦仁家门,门敞着,窦仁在院子和泥修院墙。小五大声说:“你们谁知道几大便宜?”听一听,没动静,接着说:“吃豆腐,娶寡妇——”窦仁骂“没教养的!”把手里的桶咣当扔出门,吓得小五他们赶紧往西跑。
小五跑了一段,摆手停下,“别跑,跑啥呀?他敢出来吗?”大伙都停下来,看,果然没有人。
听窦仁骂“操你八辈儿祖宗的!”小五啯着嘴:“我操你姥姥的。”
又听:“小兔崽子你他妈的将来孩子都没屁眼——”小五嘻嘻,大声说:“你就没有了,不光没屁眼,还断子绝孙呢。”
小五他们下到“战壕”,坐下,“哎呀!”疼得站起来,伸手进裤子里摸,“摸啥呢?”“屁股上,长疖子。”手拿出来,出血了!手上沾了血,“我说这么疼呢。”小波说:“你不能挠,碰也不行。得让它出头,熟了才能挤。”小峰说:“我看看,啥样了。”小波说:“哎,别调戏妇女。”小峰看,“你是屁眼儿冒脓,”笑,“上我家给你烧点纸灰抹上。”小五说:“你家那大仙儿呀,得了吧。”说小光,“去,上老容家要点碘酒。”小光颠颠去,本来想套近乎呢,总在后边跟着不能靠近,这回得了圣旨一般,得意去了。一会儿颠颠回来,拿了小半瓶酒精,打开了闻一闻,“这不是酒吗?”小五抽搭一下嘴儿,“就是酒,魏老二就喝它。”小波说:“拉倒吧,那度数不一样。这多高哇!辣。”小光说:“高,过瘾哪。”小峰打了小光的头,“你傻呀,那是喝的吗?”小五说:“人急了啥都喝呀!——魏老二喝它,兑水。”小光说:“咱们喝呀?”小峰踢他,“远点去。”小波说赶紧的,别扯别的,赶紧上药。小林回来了,他帮着撕棉花,小光往上倒酒精,小林漓漓拉拉按上,“啊,×,疼!”小五骂。小光说小林:“轻点,你会不会?”拿过棉球上下抹,小五推他说你更不行。小峰给他抹,小五喊:“啊,太疼不行。”小峰说:“你抹不抹?”小五说:“不抹了,他妈×的。”小光耍贫嘴:“你这疼整到他妈那去了?”小五拿瓶子往小光那扬。
酒精能点着,小林说用它烧火呗,小峰说:“你傻呀?”小波说:“就是,太费呀。”
窦仁来找任婶,说小五在外边干坏事。任婶端老太太的中药汤进屋,“妈,该吃药了。”“啥事呀?”“没啥事儿。”
小五回来,任婶说小五,小五拧着脖子,说:“他尽干些了啥?还敢说别人儿?”
任婶叹气:“说你不听,我就管不了啦。”
老司婆子来了,进屋拉灯绳,开开灯了。任婶犹豫说:“有蚊子……”
老司婆子拉扯任婶,在院子里压低声音说话,“你别说孩子,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任婶揪着脸,“路是人家自己走的,好不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他除了跟寡妇,还跟他师兄弟的媳妇勾搭——那女的长得也没个屁股,一天嘚瑟啥呢。”“女人真……”“破锅也有破锅盖!”“她男的不知道?”“这能不知道?打这娘们儿多少回。”“打自己女人,算什么能耐,咋不跟这小子干呢?”“没抓住现行,没有真凭实据呗。”“那女的怎么不离呢?”“离了谁要?”任婶指一指东边,老司婆子撇嘴,说:“他才不要呢。他说还想找一个大姑娘哪。”“就他?”“啊——”
“这夫妻……”容婶过来听了,叹息。
老司婆子笑,“睡在一个炕上不一定就是夫妻。”
秋天的晚上,太阳一落,温度就降下来了。
大蜘蛛在窗户那做网,爬上垂下。一切成形是在触碰之中。
小光嫌饭做得不好吃,在妈的身后比划“打”。
老单爷说,人是触碰生长,与身边、周围对象的反应反馈中收束放纵。如同牙的长出,有对应的上牙或下牙,碰到后停止再长,定型。长偏呲出的獠牙,是没有对头的“触及”。
友谊,仇恨,在关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