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和千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
依照她的说法,如今为了实施战术,可供医疗队出入的门很有可能已经封死。而她不巧又与城内失去了联系——倘若接收不到任何有关秘行闸道开启的情报,那她很有可能就只能被困在战场上了。
不过我心想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
那就是专门开放给先遣军的“陷阱之门”。然而要从那儿进去甚至比呆在外面还凶险得多。料定千是坚决不会往那个方向赶的,但在我看来,只要管道中枢一恢复,依靠着光与缝合线,走去哪里都可一路畅通。倘若一个人的话,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去那儿。原因简单——能碰见疯丫头,我就该提醒她适时收手,仗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而倘若碰不到,我也正好去给他们扫清一道可能遇上的致命威胁。
所以最终还是得看千的选择了。
毕竟疯丫头是知道点内幕,心思也缜密的女强人,论生存能力,她要甩我几条街的;可身旁这傻姑娘却想不了那么多,她甚至会出于好心去拯救敌人!我能抛下她,叫她自己在黑暗而又危机四伏的丛林中潜行么?
困扰!
我看她仔细查阅着组织配给的地图,那纤细的身影,此刻正在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从刚刚与她的交谈中,我庆幸她终于不再恐惧到神经衰竭,但说到悲伤,却绝不可能那么快就脱离出来的。她还红着眼呢,声调也都还一直哽咽着。
衣着单薄,天气又阴冷起来。
我不自觉地竟想让她多靠近一点,至少我可以帮她挡挡风。
后来她强装镇定地分析了每一个能够想到的方案,又推测了各大主干道上的兵力分部,得出几个我非常认可的结论——前方的封锁线是密不透风的,但并不是全无变化的。双方总有停火调整战术的时间,也总会有改变据点或交替轮岗的情况。
我很欣赏她的这一点——即便在悲痛中也能不失阵脚,并且作出出色的判断。到底该说她娇弱还是坚强?其实是二者并存的吧。
我就这么一瞬起了奇妙的感觉——
希望这样好的她,能够找到归宿,也希望她能得到世界晚来的温柔以待。
不过这是很短暂的一瞬。
我心想不对,立马就放空头脑。
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要再自己给自己添加琐事了!
纷杂而又磨人的那些,总是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涌来,我实在调遣不出任何多余的心神去理清每一件。多数时候,我都想着该疯狂一把,一口气把所有的一切都泯灭干净。不论处理效果,只论干净,这样无需操烦,是多畅快的一件事?容不下丝毫的“不完美”,实在太累了,干脆不要去想,只凭巡航般的意识去解决。
所以很快我就镇静下来。
只在头脑里重复,我身旁有个欲想保护,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对她,只记住要做她的盾。
……
见我如此认真地听完了她的分析,千似乎显得有些惊讶。
“你觉得怎么样呢?”
她弱弱地问道。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下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分析战局呀。”
她竟脸红了,娇羞地用手捂住了面颊,然后通过指缝的间隙呜呜喃喃地说道:“在城里,她们都说我一碰到打仗就会变成白痴的,我也不知道这样分析地到底对不对啦。”
“嗯……说实话,对不对我也不确定,可是我觉得这是很有道理的,所以我们就这么办咯。”
“啊?”
她歪了歪脑袋。
“等等!你不是个战士吗?分析战况什么的……”
“我哪是什么战士啊……”
我惆怅又无奈地叹了一句:“几天前我还只是个懂点搏击的平民呢。”
当然,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我不希望带有任何着重的语气以至使她生出更多不必要的疑虑。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都有点目标了不是嘛。”
“嗯,对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的突破口。要么等到短暂的休战,要么就趁他们更换据点的空档,总之一句话,得快点通过。”
“嗯。”
我点点头,轻轻拍了她的肩膀,示意她行动。
她也不耽误,立马就迈开步子往前去。
可是就在看着她背影的那一眼,突然,我却没来由地发现——
如果我们要通过复兴会的防线,那千何故不直接靠着他们自己人的军队返回城里,却要和我一个“敌人”一路呢?
她何必要像我一样去“突破”呢?
她何必不把我带向就近的火力关卡呢?
我确定那样的话,她可以很好“脱身”,也能更安全地回到城中。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似乎真的独成了一个阵营。
望着天空,灰蒙蒙的。
分不清到底是天色将晚,还是骤雨将至。
那云,永远都是如此的厚重。
算了,不想。
只要一股脑地快点通过,就完全不用考虑那么多了,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