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几日，学校也准备放假了。
学生们也迎来了期末考试，张跃民和老爷子这几天都在抽空刻板印刷油墨卷子，考试题目都是两人合计后出的，稍稍加了点难度。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只有两门课，语文数学，数学没有太多可变性，按课本上的稍稍转换下题型，不太超纲就行。
语文试卷，张跃民就开始整活了，各种课本之外关联题目，图书角里有的内容，都夹杂在里面，最后就是作文，不限题目，不限格式，不限字数，只要试卷里写的下，都行。
这可能会加大批改阅卷的进度，但也无所谓了，就这一百多来个孩子，能长到哪里去。
张跃民无比讨厌命题作文，他读书时做够了像：我的谁谁谁，我爱谁谁谁，什么什么的一天，什么什么读后感，观后感，等等之类的。
一篇两篇还行，写多了后就全部是假大空，胡编乱造，只为得分而写作，毫无想象力。
老爷子不是老古董，虽然不理解，但也随他去弄去，他相信张跃民不会拿孩子瞎整。
晚上吃饭时，芳子的弟弟也跑上来蹭饭，张跃民自从有了稿费后，从不亏待自己的肚子，拿钱给黑子他们，每次去县城，都要让带点肉类啊，鱼类的荤腥回来。
哥们正在长身体呢，花一样的年纪，不得多补充点营养。
小舅子就喜欢他这个便宜姐夫这点好，大方舍得，有时候在家没吃饱，跑上来喊姐夫，都给他做肉吃，罐头糖果零食之类更不在话下，放那个抽屉里他都明明白白，他姐藏了好几次都没用。
张跃民夹了一根骨头棒放到小舅子碗里，上面挂着好大一块没剔干净的肉，吃完肉，吸一口骨髓，香得舌头都可以一块吞下去。
“哥，你什么时候回城啊？”
芳子拿着骨棒，用筷子撕上面的肉，然后放到他碗里，边剥边问道。
“额，晚点吧，我想陪你爸妈过完小年再回去”
张跃民真不想回去那么早，他毕竟不是以前的张跃民，那个家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他家人对他又那么熟悉，哪里露出马脚，不好解释。
“好啊好啊，哥，我爸妈肯定高兴，你不知道前几天队里分钱，一家有五六十呢，大家都念你的好呢”
说完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
“嫂子昨晚偷偷告诉我，大哥往县城送货，也存了一百多，我妈没要他们两口子的，让他们留着自己用，你不知道嫂子多高兴”
“呵呵，那是他们辛苦换来的，高兴就好了”
芳子现在在村里地位可高了，碰到每个人，都热情的不得了，这些都是他带来的。
“哥，你过完年早点回来哈”
“怎么，你想我啊”
芳子看了眼专心对付骨头的小弟，挨着他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下。
“啥，我没听到”张跃民一手拢耳朵做喇叭状。
芳子忍着羞意，红着脸冲着喇叭喊到：
“想，可想可想了”
喇叭伸展变成掌抚摸到头上，轻轻一带，芳子就啄到了他脸上了。
“哈哈哈”松开后，张跃民得意大笑。
小舅子头从碗里抬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张狂大笑的姐夫，这么大的嘴，不啃骨头可惜了，大人们的世界真搞不懂，还有什么比吃肉更好的事吗。
芳子涨红脸，无语的看着他，吃肉呢，一嘴的油，也不嫌粘脸上了，男人有时候就像个小孩。
“我也会想你的，过完年我就回，安心等我”
“我知道你妈他们在催你，今年来不及，明年年后找时间我带你回去，年龄一到，咱就结婚”
张跃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愿意等我吗？”
“我愿意，愿意”
芳子泪眼婆娑的直点头，这一刻，她感觉她被幸福紧紧包围，她太高兴了，她妈她嫂子不知道催过她多少次了，让问张跃民定个日子，早点结婚。
她总是嗯嗯的答应，却一次都没问过他，她爱他，胜过自己，她不想逼他，不想他为难。今天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泪水再也止不住，边擦边哽咽道：
“等，多久我都等你”
张跃民伸手帮她擦着泪水，说道：
“到时，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芳子没有看错人”
芳子现在无比想把她这个弟弟一脚踢回家去，她想扑进他怀抱都不敢做，只得点点头，她相信他，一直都是。
电灯泡这时候说话了：“姐夫，你欺负我姐了，我姐都哭了，我告诉我妈去”
“啊？”张跃民愕然。
“我听到了，姐夫说要娶你，你就哭了，你不愿意，我不叫他姐夫了，我再也不吃他买的肉了”
小舅子很有骨气的扔掉骨头棒，大黄立马窜出来接住，没让掉地下。
“吃完快滚回去，姐高兴着呢，小兔崽子懂个屁”
芳子气急败坏的吼完，让大黄陪着他弟滚回去了。
等两人在坐回桌前，气氛有点尴尬。
“哪个，哥，你能再说一遍吗”
芳子捏着衣角，低头说道。
“……”
“我们回屋说去，免得又来人打扰”
芳子疑惑道这么晚，谁还会来，但还是顺从的跟他回小屋了。
“咦，哥你栓门干嘛”
“风大”
“冷不”
“有点”
…………
一个小时后，芳子甩着手腕跑出了小屋，张跃民躺在床上，夹着烟看房顶，惆怅若失，止步于最后一垒。
次日，久违的太阳驱散了风雪。
庭前雪压松桂丛，廊下点点悬纱笼。
站在走廊里的老爷子，敲响了钟声，期末考试正式开始。
两门课，五个年级同时开考，半天考完。人手不够，张跃民把芳子和队长会计叔也喊来一起监考。
没有收书，都放在卷子下面垫着，手工油墨印刷的卷子有点失真，不能太用力写，会戳破卷子的。也不怕他们抄，张跃民出的题，没地抄去。
中午，随着敲铃声响起，各班班长把卷子收起来，交给监考，最后统一送到办公室。
全部学生背上挂包，站在操场上。
张跃民站在前台，面向学生们大声宣布：
“三天后来取卷子，看成绩，领寒假作业”
“现在散学，放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