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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旧时王谢堂前燕

像陈启林这些人都有点舍不得吃,要他的意思,干脆拿真空箱弄起来,里头再充氩气,林双手迹,又写得这么好,拍卖至少上千万。
反正要他吃是肯定下不了口,不只是舍不得,他也怕被人网暴!
你何德何能,吃林双写的法书?
“...”
林双看向林昭,瞧她的意思了,这幅字有一大半是为她而写。
林昭走过来,打量着林双写的这兰亭序,唇微动,语若不闻: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她抬眼看了下林双,又低头: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
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
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
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怎么样?”
“以后会写得更好?”
“当然会进步的。”林双笑道。
林昭点点头:“那就可以吃,这个也不适合拍卖。”
“为什么?”
“谁买啊?”
“买的人肯定很多,但人家会说你这个是圈粉丝的钱,而且......”林昭想了想,“算了,你发条消息,看大家怎么说吧,省得这些人又怪到你边上的人。”
行啊!
林双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上传加了几字:中午准备把这个吃掉。
不得了,林双这条消息一发,几个平台都快炸了。
几十万条“不要吃!”
“丢给我!”
“别吃?那不好保存,什么真空那太麻烦了。”主要是林双自己也没觉得这个非常非常好。
书法这东西,讲究的是意象,通过线条,看到画面,看到流动,看到力与美。
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何必拿着这个去换钱,又不是手不能再写。
可是没有人去动。
“行了,不管了,先摆在这里。”
林昭又看了眼那字:“喜欢这意象的人,少打交道。”
“为什么?”
“其实琅琊王氏到了王羲之时,已经走下坡路了。所以王羲之与谢安等41人,在绍兴兰亭喝酒写诗,仅仅是一场文化沙龙,不是名门望族的盛宴。你知道刘禹锡的乌衣巷吧?”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繁华落尽....”林双看看林昭,心里不由得暗想她是不是什么名门后人。
姓林的后人。
自己也姓林。
对于林双想什么,林昭好像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开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门阀中人过于在意这些浮华享受,也是他们的破败根源。”
“谢家....”
“谢家最佳演出是在淝水之战,此时是383年,王羲之已故去二十多年了,洒脱不羁的谢安也已六十多了。当天,谢安与人下棋,仆人送进来一张信笺。谢安草草读了,就随手把它扔在一旁。”
“捷报?”
“对。”
“谢安挺能装啊!”
“是挺能装的,等到棋局结束,客人打听信笺内容,谢安若无其事地说:小事一桩,小儿辈已经破贼。客人激动地跳起来祝贺,谢安依旧淡淡地说:再来一局吧。客人一走,谢安急忙返入内室,木屐的齿都折断了。两年后,谢安也谢世了。”
“然后十几年后,谢家王家就被起义军杀得七零八落。399年,有个也是琅琊人后裔叫孙恩的亡命徒,在浙江舟山起事,很快就攻入了会稽。当时的会稽内史是王羲之二子王凝之,是一个被妻子谢道韫从心里看不起的男人。”
“王凝之没有组织军队与孙恩对抗,而是设坛求天师。结果,王凝之与儿子全被孙恩所杀。王凝之妻子谢道韫提刀冲入敌军,被捕后孙恩居然不敢杀她,放她自由离开了。”
“谢安的侄子谢冲与长子一起被孙恩所杀,次子刚巧在吴兴伯父家。孙恩后来也攻陷了吴兴,太守是谢邈,一家人皆被杀。永嘉太守谢逸也被孙恩所杀。”
“还有一个谢琰,参加过淝水之战。朝廷派他前往镇压,起初谢琰连战连捷,把孙恩重新赶下海。可是一轻敌,随即被反扑回来的孙恩击溃,谢琰与两个儿子一起被杀。”
“王家后来也就没有可以耳熟能详的人了,谢家在淝水之战前线指挥的谢玄,有个孙子叫谢灵运,痴迷游山玩水并且写山水诗。不过此时的天下是镇压孙恩起义的刘裕,谢灵运无意官场,被指谋反,不到五十岁,就被处死了。
所以这乌衣巷口的王谢家,短短数十年,就成了寻常百姓家。”
林昭自顾自地说完,看向林双,俏声问道:“你悟到了什么?”
“很多啊!先说第一层”
林双叹了口气:“主导社会进程的是这三类人,大官僚,大资本家,高级知识分子。权利是社会进程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大官僚掌握权利,可以直接制定社会制度,并且大部分时候权利都是会被继承的。
大资本家通过钱权交易可以左右社会制度的制定,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不能那就是钱没给到位,而且财富往往会继承给下一代。
高级知识分子能够推动社会制度的制定,无论大官僚还是大资本家,他们都需要借用高级知识分子的智商,可惜的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智商很少会被继承。或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或是因为不够聪明,或是命不够长。”
林昭面容平静听着他说完,也看不出来是赞同还是反对。
“还有一层,就是关于劳动。”
林双很清楚,唐沅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两字,肯定有林昭的意思。
用意当然是让他把思考再深入一点。
互联网经济已经对整个社会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再加上‘智能机器’在边上蠢蠢欲动,未来人类到底存在的价值有多少,身为‘人类精英’的林双必须要考虑。
至于考虑之后怎么做,那是另一个问题。
“劳动在社会生产当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指生产过程,那么显然劳动要跟效果联系,可仔细想想,或许所有的行为都可以归入生产劳动,效果及产生的价值都是客观存在的,相当多的是暂时无法计算,”
“除了可以用货币诱发生产劳动,其实也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教育,引导,强迫,哄骗,延期....”
林双一边说一边看林昭:“人是因为什么而动呢?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社会生产就不会陷入停顿。其实就是健康啊!”
林双打了个响指,“解决所有的问题都只要把这个概念深入人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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