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作家不会就是?”姜惠元听着他的描述,简直就是直接将正确答案告诉自己,“庄吾先生?”
“对,就是他。”前面的路越渐宽阔,金胜宇驾驶的车速度也越渐加快,内心也随之而变,“后来我担任过庄吾先生一段时间的编辑,而后我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尝试新的作品,他则是尽可能动用自己的人脉,出版社的各位也是顶着压力,帮我发行第一本书,《海际线守望者》,作为我作家出道的处女作。”
“原来是这样啊。”姜惠元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怎么说呢,跟我想的略微出入。”
“你是怎么想的?”金胜宇问她。
“我原本以为欧巴肯定刚开始,就带着自己的那部作品入社,编辑们觉得不错,才想着跟你签约的。”
“任何的出版社,从不轻易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作家签约。更何况我还是南韩人。”金胜宇说,“当时的我对于文字的兴趣浓烈,总编辑长还一直跟我说,说我刚开始合适校阅部的工作。”
“那后来他后悔了吗?”
“不存在所谓的后悔。”金胜宇说,“总编辑长也是非常看好我的。”
“这样啊。”姜惠元听闻他的话,先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而后又抛出一个疑问。“庄吾先生是怎样的人?”
“庄吾先生啊。”金胜宇嘴里吐露着一丝无奈的苍凉,“是一位命运曲折的作家。他早期拿到新人奖,最具代表的处女作获得高评价,但后来就一直被淡忘,好不容易在三年前的作品重新带来名气,但那时候自己挚爱的妻子却永远离开了他。”
“怎样的离开?”
“天人两隔,留下一对儿女。”金胜宇说,“当时的庄吾先生悲痛欲绝,几度想要追寻妻子的步伐离去。但有联想到自己孩子将孤苦伶仃的生活在世上,于心不忍,就一直扮演坚强的父亲,独自将孩子一手带大。”
“不是扮演,而是真正坚强的父亲。”
“在他身上,我看到一个父亲对于子女无私的爱,以及那份特有的坚强。”金胜宇说着,目光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陷入熟睡的崔叡娜,“但他不是第一个,因为我在这之前就已经见识过跟他类似的父亲。”
“就是叡娜的父亲。”姜惠元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是的。”金胜宇点着头,“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
“那再后来呢?”姜惠元问道,表情就犹如询问小说后续情节的样子。
“妻子去世,庄吾先生很清楚,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因为当时他写作的月收入为30万日元,要比得上同年龄的上班族,但扣除保险等一系列的开销,收入必须得翻一倍,才能勉强养家,于是他就开始接文本库的文章撰写,这是个不错的收入道路,因为文本库里的几篇文章评价不错,还经常被学校用来做语文课上的阅读理解题目。”
“但同样的,写的小说应该就非常少了吧?”
“这是必然的。”金胜宇附和道,“因为专注于文本库的撰写,导致他出版的小说较少,但都保证可观的质量,就比如他将对妻子全部的爱融入文字里,最后撰写而出的那本《泪洒天堂》,就获得过很多老作家的好评,甚至斩获当年的直木奖,这都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泪洒天堂》是怎样的内容?”
“应该怎么说,是根据埃里克.克莱普顿的同名曲,再结合自己过分想念的妻子,而撰写。”金胜宇大致说明内容,“是我觉得庄吾先生最优秀的一部作品。”
“那首同名歌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克莱普顿4岁的儿子科纳从曼哈顿53层楼的窗口不慎坠下身亡。克莱普顿用他已经被悲痛碾得粉碎的心写出了一首歌曲《TearsinHeaven》献给他的儿子。”金胜宇说,“克莱普顿沙哑喉音的吟唱情真意切,在编配精美的铿锵的吉他与飘渺的女声和音背景的衬托下,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了一个饱经沧桑的男子在命运和时间面前的无助,一个父亲对孩子深深的爱和失去爱子后深切的悲痛寄于歌中,向在天堂里的孩子送去一个父亲无限的思念。”
“也就是说。”
“那部作品里同样饱含着一个丈夫对于逝去妻子的想念,主人公每天都会跟妻子那样习惯性的起床,去经常光顾的超商,买同样的特价品,听同样的音乐。刚开始他觉得是妻子的灵魂存在于自身,很享受这种状态,但在某天,他却发现这种感觉越渐流逝,他开始害怕,惶恐,自己的妻子会再次离开自己身边。而后当看到妻子递给自己代表着康复的蓝色贺卡原封不动地放在窗台的盆栽下。”
“其实她一直都以这样的形式陪伴着他。”
“是的。”金胜宇说,“跟克莱普顿的那首歌那般,文章里饱含着庄吾先生对自己妻子那份真挚纯真的感情,没有过于修饰的辞藻,普通贴近生活的文字更能将这些体现出来。我想这就是获奖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去世的妻子而加分,因为庄吾先生将这本书全部收入全都捐赠给妻子教学的学校。”
“往后,庄吾先生也开始逐渐迈上人生的辉煌之路吧。”
“或许是这样吧。”金胜宇说,“我到今天还记得他跟我讲的口头禅。”
“怎么样的口头禅。”
“已经三十好几,虽然初期略显平庸,处女作品获奖后没有显眼的作品,悲剧,挚爱的妻子离开我身边。可谓一败涂地,但我依旧不想轻易放弃什么,无论小说,还是和知子留下的结晶。我还想成为小空的榜样。”
“小空是谁?”
“庄吾先生的儿子。”金胜宇说,“这父子两最早也有过一些矛盾,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这样理解是否正确。”
“父子间的矛盾这是正常现象吧。”
“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金胜宇无奈地耸着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