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不舒服?”张熙俊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
“肩膀这儿。”金胜宇抬手,搭在自己的肩头,“昨天被厚词典砸中,现在肩膀抬不起来。”
张熙俊闻言只是“噗嗤”一笑,“根本就用不着放在心上,毕竟年轻人,恢复能力很快,过几天伤痛就会自然缓解。”
“这样啊。听医生您的话,我就放心不少。”
“我说你啊,其实并不是因为伤痛来这儿的吧?”
“说中。”金胜宇朝他一笑,“我单纯就是跟医生来叙叙旧。话说,我之前听说,您好像去了国外。”
“去国外的医院担任一段时间主治医生。后来觉得无聊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您在那边扎根留下。”
“留在那儿,我的研究怎么进行呢?”
“不会还是那些关于心理学的奇怪研究吧?”金胜宇缓缓凑至他旁边,问道。
“心理学是我毕生研究的课题。”
虽然他在医院的是全科大夫,但重点还是放在心理科诊室。
“张熙俊医生还真是执着的人呢。”
“你不也是吗?”张熙俊说,“因为之前对文学的坚持和热爱,最后在东洋实现梦想。”
“机缘巧合。”
“我拜读过你几本作品,怎么说呢,《梦》那本书不愧为那年芥川新人奖的最佳作品。”张熙俊随手拉开旁边拉抽,从里面拿出南韩译的作品放在桌上,“一旦开始读就停不下。羽绘里和修宇的爱恋和纠葛描写确实令人潸然泪下。”
“我说医生您,不会是随口从那篇读后感上背的吧?”
“你觉得我需要背吗?”张熙俊微微摇头。
“也是。”
毕竟眼前的这位还有一个身份。也是今后能给予自己帮助的身份。
“说吧。”张熙俊话锋一转,双手环抱着胳膊,目光望着金胜宇,“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为看望好友吧?”
“确实如此。”金胜宇略微歪着头,“我要弥补跟彩源丢失的五年时光,当然还有,怎么说呢?”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抬起头,眼神里逐渐褪去光芒,“要开始反转。”
“你似乎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张熙俊看着他的样子,嘴角稍稍一笑。“等到他把你留下的存稿用完的一天。”
“我本以为,他还节省这些存稿的。”金胜宇缓缓垂下目光,“但我似乎低估人对名利的欲望有多大。”
“关于这场反转。”张熙俊从座位上站起身,缓缓走向窗台,背对着他,目光眺望远处天空,“如果需要帮忙,我会尽力伸出援手。”张熙俊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他,“毕竟,能束缚住金胜宇的枷锁已经不在了。”
“你说的是呢。”金胜宇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恢复往常的温和,“过去的金胜宇已经成长不少。”
张熙俊无言,只是欣慰地一笑。
“对了,我之后还要去巡查病房。还要跟以前那样吗?”
“您是说,志愿者活动吗?”
“是啊。”张熙俊缓缓转过身。“恰好有这样一位女孩,需要别人给予鼓励。”
“当然可以。”金胜宇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身,跟在张熙俊身后走出诊室。
“那个,胜宇。”张熙俊在他前面走段路程,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怎么,医生?”
“有东西还给你。”张熙俊将手揣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
“难道这是?”金胜宇对东西正体留有印象,是在自己离开南韩前拜托他修复的U盘。
“里面的数据已经托人修复。而且日期保留在最后打开的文件的那天。”张熙俊说,“耗费的时间有些久,因为去找大学朋友,说要征得警局批准才能继续,一系列的手续耗费点时间。”
“果然啊。”金胜宇目光仔细端详手中的U盘,揣进上衣口袋里,“就知道拜托医生您,绝对没有问题。”
“算是我送给你见面礼物。”张熙俊双手插入白大褂靠近腰出的口袋,“无论你把这个交给警局和作家协会,我都支持。”
“我暂时没这个打算。”金胜宇摇摇头,“现在还没到时候。”
“为何?”
“有几点,医生。”金胜宇说,“虽然作家协会里我有你的帮助。但也不能保证那位背后没有朋友帮助。”
“你的意思?”
“我知道那位背后的朋友是谁。而且。”金胜宇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电话,“通过之前的艺术文学报,我知道他背后的那位朋友因丑闻缠身而被迫辞去作家协会的职务。”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翻阅的?”
“从东洋回来,就经常去光顾‘世界’图书馆。艺术文学报就封存在档案室里。
“看来你是精心调查过。”他的行动力依旧保持得如此迅捷,张熙俊对这点很佩服。
”光靠U盘里的数据,还不能够,我们还缺少一锤定音的证据。当然还有一个机会。”
“你指的是?”
“最初的校阅稿。”金胜宇手掌心朝上,上下微微摇晃,像是在托举什么东西,“最早里面的地名,人物还有往事,基本都是我跟校阅部的那位一起检查校阅后决定的,而在后续老师被老师拿走后,他直接忽略这些修改,直接将初稿原封不动地交给编辑出版。”
“原来如此。”张熙俊明白他的意思,因为金洪彬总宣称每本书都由自己过去的回忆改编,但只有他们知道,作品里所描述的回忆,实际全都是金胜宇的。而内容里提到的东西,跟金洪彬所经历的完全对不上。
“这个再加上U盘里的数据,就能一锤定音。”
“真是有意思。”张熙俊耸拉着嘴角,微微低下头,“我记得最早你跟那位签的是‘蛰伏’出版社,照理来说他们校阅部的校阅稿应该都留存在档案里。”
“对。除了校阅稿,还有当初负责初校和再校的人。”金胜宇缓缓垂下目光,双手抱着胳膊,仔细回想着九年前,“我记得当时应该都是同一个人负责。那位还不知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