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霄一身女装出现在念南梨园,已是三日后。
她进门就找了薛贵。
“有些话必须先说明白,你们这地方我本是不愿意再踏足,但九王爷安排了我跟一人相亲,对方那人爱听戏,九王爷就将相亲地点定在了你们梨园,我也没办法。反正你们放心,我不会主动找你们,只当跟你们从不相识。”
说完,白九霄就找了一个观戏视野最好的雅间坐下,等人。
薛贵自是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宁时迁。
宁时迁听完,脸色就很不好:“她一个暗卫,情爱都不能涉,竟然还跟人相起亲来了。”
“是白九霄安排的,她也不好拒绝吧。”薛贵替她说话。
宁时迁抿唇沉默。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理会?”薛贵问。
宁时迁拿起看了一半的书,垂眸淡声:“嗯,不用理会,就当不认识。”
“是。”薛贵领命离开。
*
宁时迁和石磊主仆二人站在后院走廊的窗边,望向大堂里面。
女子绿衣绿裙、素面朝天,大爷似地坐在那里,特别惹眼。
“公子,属下觉得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她这人,毫无女子矜持柔媚可言,应该也没有男子看得上,相亲就是走个过场,而且,就算有皇上的眼线,也不知道她是来相亲的吧,这里是看戏的地方,与友人见面也正常。”
宁时迁没做声,看到女子招手喊小二。
小二上前。
女子朗声吩咐他:“弄盆花过来,我是来相亲的,这人那么多,对方来了,怎知是我?得弄得特别一点,让他一眼看到。”
“姑娘稍等,小的去寻寻看。”
小二准备离开,又被她唤住。
“不行,弄盆花他也不知我是与他相亲的人,这样,你去拿副文房四宝来,我得写个标识立在这里。”
窗外的主仆二人:“......”
小二很快就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女子挽袖执笔,蘸墨挥毫,很快就歪歪捏捏写了几个大字:我是相亲的。
然后揭开桌上茶壶的壶盖,压住那张纸的一头,让其挂在壶身上。
女子瞅了瞅,甚是满意:“嗯,挺好,一进来就能看到了。”
石磊汗哒哒:“公子,属下收回方才的话,属下高估了黑云外的脑子,也低估了她的胆子。”
如此,想不知道她是来相亲的都难。
宁时迁薄唇紧抿,面色清冷,拂袖转身:“随她去。”
正欲离开,石磊声音激动:“来了,来了,相亲的人来了。”
他便又停了脚,回头,轻凝了几许眸光淡瞥过去。
来人锦衣华服,身材挺拔清瘦,长相虽说不上俊美,却也周正,而且白净,似是一个读书人。
“此人应该出身还可以,”石磊好奇地盯着人家瞅,末了,又自顾自道:“也是,白九霄介绍的人,也不可能是阿猫阿狗。”
来人坐到女子对面,女子当即端正了一下自己大爷的坐姿,提壶给男人倒了一杯水,两人交谈起来。
戏台上在唱戏,堂下又有很多观众,现场有些嘈杂。
从宁时迁和石磊这个位子听过去,自然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公子,属下好像又预测错了,这个男人似是对黑云外还挺感兴趣的,你看,两人相谈甚欢呢。”
宁时迁没做声,眸色微微深了几分。
“公子,所有雅座的后面都是屏风,我们确定不要去他们后面偷听一下吗?黑云外单纯,若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宁时迁冷瞥了他一眼:“那也是她活该。”
“关键是,我担心白九霄没安好心,谁知道此人什么来历,如果是白九霄故意找来,试探黑云外的怎么办?黑云外傻乎乎的,就怕她不仅把自己卖了,还把我们也卖了。”
石磊的话还没说完,宁时迁已拔步往大堂的偏门而去。
那个偏门进去便是雅座的屏风后面。
所以,要去偷听了吗?
石磊赶紧跟上。
*
白九霄内力何其深厚,方圆一里之内的人的呼吸,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只是几步之遥的身后屏风。
宁时迁和石磊一到,她就感知到了。
果然,男女情事,跟两军对阵一样,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他能跟朱筱筱在一品仙居密会。
她就能跟人在念南梨园相亲。
她皇帝弟弟说,爱是,看到对方跟别人在一起,会吃醋嫉妒。
她便让宁时迁也尝尝这滋味。
唇角一勾,她问身前的男人:“听九王爷说,你是家中嫡长子,可我的出身......可能配不上公子。”
“姑娘千万莫要这样讲,九王爷介绍的人,就是最强最好的出身,是我高攀才是。姑娘放心,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姑娘答应,我保证三媒六娉、礼数周全,风光迎娶姑娘过门,予姑娘正室之位,也定不再另娶另纳。”
屏风后,石磊惊呆了。
还以为只是相谈甚欢,没想到这般看入了眼。
完了。
他扯扯边上自家公子的袖襟,用口型无声道:“完了,这人要是赖上了,又有白九霄撮合,黑云外推辞不掉怎么办?”
宁时迁抿唇不语。
这个女人就是不让人省心。
屏风那边,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实不相瞒,家母病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还没有成家,如果姑娘愿意,我想早点将这件事定下来,这个月能把亲先定了,遂了她的心愿,这件事,我跟九王爷也说过,他也是赞同的。”
这个月就定亲?
石磊更急了。
完了完了。
看向自家公子,自家公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不知姑娘什么意见?”那厢,男人问。
“我......”白九霄顿了顿。
屏风后主仆二人屏住了呼吸。
“我当然是听九王爷的,一切但凭他做主。”白九霄道。
石磊惊道:“她疯了吗?”
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出了声,连忙捂嘴,却已然来不及。
宁时迁当即扯了石磊,准备闪身出门,却只听“嘭”的一声大响,屏风已被一道凌厉掌风劈成了两半,左右倒地。
于是乎,四人就这样赤咧咧地打了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