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出发,第一站是另一个省城西安。在西安有六人加入了队伍,他们都是高学历的年轻人。两个考古专业的:尹颖和苏临岳,苏临岳是研究生在读,才24岁,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腼腆,话说得很少。尹颖比他大不了几岁,虽然名字像姑娘,却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尹颖和苏临岳同校,是留校的大学讲师,可能因为是老师,口才不错,脸上永远挂着笑,是后来第一个和我们混熟的人。
历史专业的有一人:阳连月。这是六人中唯一的女性,四十多岁,也是个大学老师,副教授。她是欧阳教授带出来的博士生,是教授的学生。阳连月给老师带了一支珍稀的野生老参,欧阳教授不想接受如此贵重礼物,但阳连月说,教授是我的老师,我虽姓阳其实也是欧阳,和教授是本家,算是教授的女儿。又是女儿又是学生,送一支人参不也再正常不过的吗?欧阳教授听了很是受用,欢喜地接受了。
看得出阳连月女士很会来事,大学职场修炼过的人,确实是不一般。另外三人,有两位生物学家,谢子午和戚玄,来自同一个单位,都是一所生物研究院的科学家。令人意外的是,队伍里还有一个地理专家陆路平。这三人都是三十多岁,比我大不了多少。六人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高精专的人才,相比之下,我和大宝就不免自惭形秽了。
但转念一想,我好歹挂了个副队长头衔,面子上不能掉分了。互相介绍了一遍后,他们几个对我也很客气有礼,真正体现了高素质的风范。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老底子,不知会不会“另眼相看”?
在西安我们只待了一天就继续前行,我本想回趟从没去过的老家看看爷爷和老爸,但行程紧,只得作罢。几天后到达了兰州,在兰州加入的人就比较多了,有五个司机,都是XJ罗布泊本地人,兼任科考队的向导。还有个脸上时刻挂着闷葫芦的四十多岁中年人,王一行像是以前认识他,称呼他“胡老刀”,对他很是尊敬。我悄悄问过王一行此人何方神圣,他神情严肃吐出四个字:救命恩人!我知道这几个字的分量,足以证明他在王一行心目中的重量,只是一时间还摸不清他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另外还有五人是由部队派来的一个班士兵,负责保卫考察队的安全。由于我和大宝都是当兵出身,对他们感觉很亲切,一番交流下来,得知他们是军区特战大队的,班长是个三级士官,刚好和我们同年,大家都称呼他邓班长,其余四人都是比我们小得多的小年轻,不过能进入特战队的军人,肯定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至此考察队的全部人员已经到位,一共23人。考察所需要的辎重物资也已全部准备好,即将托运发往XJ。因为我是副队长,王一行把物资清单拿来给我看,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清单上列了长长的物品,我细心地逐条看着。交通工具是五辆汽车,四辆越野吉普,一辆军用卡车,吉普车载人,卡车除了载人主要作用是运载物资。每辆车配备一个大功率对讲机,另各有一个备用对讲机,队长王一行专属有个卫星电话,用来和外界联络呼叫支援。
食物和水是必不可少的,二十余人至少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储备。食物选择的都是高热量的压缩干粮、肉蔬罐头、挂面及各种调味料等等。水就不能压缩了,为了节省空间,采用四四方方的大型桶装水十几桶,另有瓶装水若干箱。
还有汽油也是不可缺的,五辆车在戈壁滩和罗布泊的盐碱地上长途奔驰,油耗不低,于是汽油桶在那辆大卡车的车厢又占据了不小的一个角落。
住宿是五顶野外帐篷。王一行早就考虑周祥,队里一共三位女性,她们用一个帐篷,其余二十个大男人四个帐篷。罗布泊夜晚的气温低,每人还发有一个睡袋,由各人自己保管。
另外野外探险用的伞绳、地图、防水布、指南针、大功率电筒、打火机、医药包等等,都准备妥善,考虑到主要是地下探险,还为每人准备了头盔、迷彩衣、多功能刀具,更让我触目惊心的是居然配备了步枪手枪手雷和大量的炸药。
我对王一行说,老王,咱们这是去考察呢还是打仗呢?这么多的枪支弹药?除了那几个军人,你给谁用?
王一行说上次考察队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所以这次我们要做充足准备,必须得慎重再慎重,宁肯不起作用也不可不防。地穴那石门闭合有时间限制,万一有事耽搁了,炸药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枪支纯属防身之用,说起来我们平时根本没机会玩枪,给大家免费玩玩不好么?
我无语,总觉搞得这么大阵仗是否有点过头。王一行见我不说话,再次问我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我说你考虑得很周到,我没什么补充的。忽然想到旅程至少一两个月,手机没信号,也没有电视电台之类的娱乐活动,便说能不能多带几本关于罗布泊和古代西域的书,既可以让大家多了解了解当地情况,又可以打发时间,一举两得。
王一行楞楞看了我半晌,点点头:“不错!丰富精神文化嘛,想得周到!”
接下来又给了大家一天时间购买个人物品,然后就踏上了往XJ的路途。当时罗布泊还没有通铁路,我们坐的包的大巴车,沿途大西北的风光无限,是我们内地难以见到的。大部分人的兴致都很高,一路贪婪欣赏着美景。这条路线的路程很长,比我们家到兰州更长,过了武威、张掖、酒泉后就到达了JYG,JYG过了不远就是玉门,这一带在汉唐时期属边塞重地,留下了无数悲欢离合的边塞诗文。
长时间的汽车坐得大家都麻了,过了玉门后窗外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都是几乎一色的戈壁滩,都审美疲劳了,加上这里离下一个目的地HM市还没过半,大伙儿都心力交瘁了,再也无人关心外面的景色了。
三天后我们总算到达了HM市,所有需要的物资已经运抵此地了。点收后,把所有东西都装载完毕,我们转折向南,到达了进入罗布泊前的最后一站米兰农场。
米兰农场是生产建设兵团下属的一个团场,米兰本是建国初农场的名字,即使在几十年来建制番号不停变革,米兰这个名字却一直沿袭了下来。由于紧靠罗布泊,此地也成了很多探险者出发归来的落脚点,当年裴儒林教授进入罗布泊的前站也是这里。
到达农场的第二天王一行就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会,会上他首先宣布了一些考察队的纪律,然后向所有人介绍这次考察活动的任务目的,当然之前我们经历的那些不用一一复述,但着重说明了罗布泊神秘地穴存在的危险性以及可能存在秘密。其余人之前在领受任务时只知道是执行国家科学考察的机密任务,这时才明白过来是继续八十年代裴儒林教授未竟的事业,大伙基本都知道裴儒林的故事,一时间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王一行说:“我不否认这趟行程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他指指我和大宝:“林队长和程先生本来只是单位的普通职工,无意中介入了这次行动,义无反顾加入进来。还有欧阳教授,德高望重,近八十岁高龄了,还是踏上了罗布泊的土地,我觉得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理由不把这任务完成好,你们说呢?”
大家点头称是,他们接到的任务时也声明了会有一定的危险,可他们还是来了,他们的胆量和冒险精神并不比我们差。
尹颖开玩笑地说:“只是不知道这趟有多危险?我还没结婚呢,要是我这一百多斤扔在那里了,你们可千万记得带我回来,我又怕冷又怕热,很不习惯那里。”
我们还没表示回应,阳连月回手啪地一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众人都愣了,尹颖更是被打得捂着脸发蒙。阳连月怒斥:“亏你还是大学老师,临阵时不给大家做好表率,还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还有你们所有人,每个人都要给我好好地回来!”
没想到这位职场达人居然是个爆脾气的巾帼好汉,刹那间大家竟然错觉以为她才是队长。过了好一会王一行才咳了一声说:“阳大姐说的没错,虽然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但有些不适宜的话还是不能说出口,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大家负责。”
谢子午和戚玄都是生物学家,他们提了个问题:“裴教授是我们的前辈,万万没想到这次是完成他没完成的事,我们觉得很高兴,其实危险倒是其次我们并不惧怕,但我们只想知道,裴儒林教授是真的失踪了吗?还是当年他的遭遇另有什么难言之处?”
这话看似简单,其实问得很尖锐,一时间王一行似乎被问住了,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