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完工作简报，张硕又上网浏览新闻。
最热的帖子，大都跟萌芽相关，仍旧是处在舆论的焦点与漩涡之中。
张硕直接跳过。
他很快注意到一则跟腾达相关的新闻，却是腾达出人意料地跟蛙牛达成了庭外和解协议，腾达将跟蛙牛补签三年的代理合同。
等于是给蛙牛提供了兜底保障。
蛙牛那边可能也意识到，官司真要一直打下去，他们可能会赢，但最终的结局未必能有多好，倒不如接受来自腾达的善意，及时止损。
而站在腾达的角度。
自然就是花钱消除负面影响，再次展示其钞能力。
“有两下子。”
实话说，腾达的这次危机公关做的还不错，已经是当下的最佳选择。
输了官司，固然是腾达所无法接受的。
赢了其实也未必就是好事。
就像陆建说的，等于是透支了腾达在行业的信誉。
如此折中处理，既能在最短时间内消除不利影响，也不至于说让腾达下不了台，里子面子基本也都有了。
只是一点。
双方即便是和解，《九阴真经》大概率也是救不回来了。
浪子一去，不回头啊！
除了跟蛙牛和解，网上还有传言，说腾达有意切割旗下的电商业务，正在寻找潜在的合作者，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
第二天虽然是星期六，班还是照常上。
晚上。
张硕携顾铭章，一同出席了滨海城优秀企业家颁奖典礼。
蔡淼淼原本也要闹着一起来，说是想长长见识，被张硕给拒了，“你这喵喵单车才刚创立，连正儿八经的业务都没展开，去涨什么见识？”
“好吧！”
蔡淼淼也是少年心性，怏怏退下了。
因为已经拿到过相关荣誉，张硕婉拒了滨海城方面给予的二次授奖安排，直言将机会留给更多的人。
然后——
顾铭章就被评上滨海城十大杰出企业家之一。
这倒也不是说偏心。
抛开张硕的光环，顾铭章作为萌芽高级副总裁兼麦粒集团总裁，以去年麦粒X1的惊艳表现，也足以当得起这等赞誉。
事实上。
萌芽旗下不止是顾铭章，像拼夕夕集团总裁杜青青，也在江城获得类似的荣誉，其他还有羊城的裴卫平、蓉城的曹严华等。
今年可谓是萌芽的大丰收之年。
相比之下，京师的杜瑞文、魔都的唐享，因着两地竞争激烈，今年暂时还没能获得任何荣誉，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滨海城一同入选的还有汪涛。
伴随着无疆精灵震撼上市，无疆科技也从一家默默无闻的初创公司，一朝天下闻名，连带着汪涛这位创始人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相较之下。
同样被萌芽投资的林德新能源也好，瓦力智造也罢，都还处在“觉醒前夜”，还需要几年才能绽放出光彩。
好饭不怕晚嘛。
张硕虽然没有获奖，但也出席了晚会，就像之前的仁总、二爷，既是给官方面子，也算是提携后辈。
而张硕如今在商界的地位，俨然已经直追仁总、二爷了，某种意义上，甚至是更为耀眼，刚一进场，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好一阵寒暄。
直到二爷走过来，其他人这才识趣告辞。
“二爷！”
张硕也是主动打招呼，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略作寒暄之后，二爷随即谈起正事，对张硕说道：“对于腾达旗下的电商业务，萌芽有兴趣接盘吗？”
“嗯？”
张硕微微诧异，随即想起昨天看到的新闻。
难不成。
腾达真的要切割旗下的电商业务？
“呃，腾达电商跟拼夕夕，彼此之间，很难形成互补。”张硕却是婉拒。
实话说。
他根本就看不上腾达的电商业务，更不会允许说，腾达借着出售电商业务这样的劣质资产，以此参股拼夕夕。
想的倒挺美。
原时空惊冬愿意跟腾达合作，那也不是看上了腾达的电商业务，而是看上了薇信、ICQ的流量支持，以及薇信支付。
可这一世。
腾达有的，萌芽全都有，而且还更好。
“这样啊。”
二爷略微有些失望，他确实是想入股拼夕夕来着。
没想到。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张硕给拒绝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么，对于腾达的发展，张总有什么建议吗？”二爷继续问。
“嗯？”
张硕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有些唐突，但我确实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是传奇嘛。”最近因着陆建、礽鱼内耗，搞得二爷很是头疼。
鬼使神差之下，竟然找张硕这个对手来问计。
不愧是二爷。
“呃，这个，实话说，我并不能给出什么建议，如果真要说，那我只能说，或许，海外会是未来一个不错的增长点。”张硕强压下心头的怪异。
“拓展海外市场吗，理由呢？”二爷不置可否。
“因为国内只有无穷无尽的内卷。”
二爷：“……”
一时之间，竟搞不清楚，张硕这话是真心实意呢，还是在调侃。
张硕见状，也只是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他说的其实是实情。
论内卷程度，华夏互联网行业，无人可出其右。
阿狸、腾达、千度，都是全都要的主。
哪怕说是后起之秀，像霉团、字符跳跃、惊冬之类的，其吃相跟做法，跟前辈三巨头，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霉团发展打车业务，甚至做电商。
字符跳跃就更狠了，通过短视频业务获得海量流量之后，直播、电商、游戏、网络文学、旅游等等，就没有不做的业务。
俨然是要榨干流量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妥妥又一个腾达。
所不同的是，腾达是以ICQ流量为基础，字符跳跃是以短视频为基础。
本质都是一样的。
就连一向以“专业、专注”著称的惊冬，之后不也传出，说有意进入外卖市场，开展外卖业务，同样内卷的紧。
难怪有人说。
华夏互联网企业的尽头，都是互联网金融跟外卖。
尤其是互联网金融这一块，以上提到的这些个巨头，就没有一家不做的，甚至就连平果，据说也要下场搞放贷。
也是够了！
之后，张硕又找机会跟仁总聊了聊。
在他们两人的亲自推动下，华威跟萌芽算是有了初次合作，但想要让合作开花结果，以及如何避免内耗，还有待时间观察。
实话说。
也是不是张硕、仁总两人所能完全决定的。
………
1月7日，星期一。
上午，顾铭章正式向张硕汇报本土电脑市场调研情况。
张硕特意叫上鹿琦一起听。
“华夏电脑市场，抛开组装厂商某想不谈，仅从电脑配件市场分析，整体情况就是——全而不大，大而不强。”
“全而不大，意思就是，华夏整个电脑产业链还是完整的，从外围的显示器、电源、机箱、散热器、音箱、键盘、鼠标等配件，到核心的内存、硬盘、CPU、主板、显卡等配件，甚至是操作系统，都有相应的公司存在。”
“但基本都处在第二、第三档的水平，很少有进入第一档的。”
“这个一二三档，具体是怎么划分的呢？”张硕问。
印象中，原时空到了2022年左右，国产电脑配件应该是支棱起来了才是，除了CPU、主板等少数核心配件，其他都已经迎头赶上了。
并没有外界理解的那么不堪。
当然了，这一切一切的成绩，都跟某想没有任何关系。
也是讽刺。
“一二三档并不是专业划分，而是从消费者的角度来划分。”
顾铭章解释。
“第一档是消费级，也就是全面进入民用市场，会被一些DIY玩家、用户考虑，可以轻松买到的。”
“第二档是办公级，特点是安全，没有后门，能够满足基本的办公需求，可以处理文字、图表类工作，但是性能一般，普通用户不考虑。”
“第三档是专业级，主要用于服务器、超算、嵌入式设备等领域。”
“那发展前景呢？”张硕问。
“前景还是很乐观的。”
顾铭章拿出的调查报告，显然是有东西的，“像显示器、电源、机箱、散热器、音箱、键盘、鼠标等配件，未来五到十年都有望进入第一档。”
“尤其是鼠标、键盘等配件，已经有不少知名品牌了。”
这可不是吹的。
原时空鲸东方的显示器都做到全球第一了。
“内存跟硬盘，相比CPU来说，技术门槛又要稍微低一些，未来发展空间也很大，也有望追上，甚至是赶超海外厂商。”
这让张硕想起原时空苌茳存储推出的致钛，已经是全球领先水准。
这一世，只会更早出来。
果然，顾铭章也很快就点了稻穗集团的名，“稻穗集团如果收购曰立存储成功，加上入主江夏新芯，有望在硬盘跟存储芯片领域取得重大突破。”
“倒是显卡，虽然技术难度跟内存相当，但是因为高端显卡需要游戏厂商的配合，在这一块，也是海外公司拥有绝对优势。”
说到这，顾铭章顿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萌芽旗下的青鸟互娱。
种种迹象表明。
青鸟互娱已经不再满足于手游领域，在端游、单机游戏领域也开始频频发力，未来或许有能力配合显卡的研发。
张硕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稻穗集团可以考虑进入显卡领域，在这一块，青鸟互娱可以给予配合。”
论游戏开发，青鸟互娱可是不输给全球任何一家游戏公司的。
“好。”
顾铭章也是笑着记下。
“那么，CPU呢？”
张硕终于是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CPU可以算是电脑最核心的配件，技术含量最高，也是海外技术专利墙最高的一个领域，因而也是最难突破的。”
至于说主板，因为是跟CPU一同研发设计的，可以归在同一类。
“具体来说，国内CPU厂商可以划分为三大类。”
“一是获得嘤特尔授权，采用嘤特尔独有的X86架构，分别是魔都招新以及海津城的海光。获得授权的途径，基本就是投资。”
“X86架构的，就不考虑了。”张硕直接否决。
“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铭章顺势说道：“因着在电脑CPU领域有着绝对的统治地位，最近几年，嘤特尔越发开始摆烂，从封闭走向更加的封闭。”
“全球真正获得X86架构的公司也就两三家，这且不说。”
“最无语的是——”
“一旦获得嘤特尔技术授权的企业做大之后，比如说AMD，就会陷入到跟嘤特尔无休无止的专利诉讼当中，可谓是苦不堪言。”
原时空嘤特尔就因为这种封闭，而尝到了苦果，让更加开放的ARM架构一举脱颖而出，取代X86架构，成为全球最流行的芯片架构。
比如华威海斯，采用的就是ARM架构。
虽然华威主攻的是服务器芯片，但后续也推出了青春版，用于办公电脑，性能也还不错，基本达到第二档的水平。
“除了X86架构、ARM架构，国内还有一家企业独树一帜，那便是龙鑫，其完全绕开x86架构和ARM架构，永远完全的自主知识产权。只是，这是一条注定非常艰难的发展之路，目前还看不到太大的发展前景。”
显然顾铭章对于龙鑫，并不是十分的看好。
“事在人为嘛！”
张硕却不这么认为，“自主研发这条路，看上去是最难走的，可一旦走通了，那就是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不再受制于人。”
印象中，龙鑫在原时空发展的是越来越好，后来还推出了龙鑫架构。
绝对的值得期待。
顾铭章默默点头，跟大老板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意识到，大老板对于摆脱国外的依赖，有着一种强烈的偏执情绪。
从麦粒手机独立研发芯片跟操作系统，就可见一斑。
“那就这么定了。”
通过顾铭章的汇报，张硕思路已经是越发清晰起来，“萌芽要进入电脑市场，既充当技术整合商，也充当技术攻关者。”
“具体来说就是——”
“将显示器、电源、机箱、散热器、音箱、键盘、鼠标等外围配件，交给合作商、供货商来研发，萌芽不亲自参与。”
“显卡、内存和硬盘，将作为萌芽的主攻方向。”
“至于CPU，除了借助烛龙科技，最核心的，还是想办法跟龙鑫达成战略合作，为龙鑫提供充足的研发资金，以期破茧重生。”
“那这需要很大的耐心。”
顾铭章提醒，“根据调研报告，我的意见是分三步走。”
“哦？说说看。”
张硕就一下来了兴趣。
“第一步，就是研发跟麦粒手机有很多共通之处，技术壁垒相对较低的平板，即麦粒平板。”顾铭章显然是有备而来。
“第二步，在麦粒平板的基础之上，研发麦粒笔记本电脑。”
“第三步才是技术难度最大的台式电脑。”
显然顾铭章也很清楚，无论是显卡、内存、硬盘，还是更为核心的CPU，想要追上国际一流水准，都不是三两年能够搞定的。
本来也不需要一步到位。
做产品跟做研发，两者之前，其实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就像麦粒X1。
并不妨碍说，用二流的技术做出一流的产品。
在电脑领域也是如此，前期大可以使用海外的核心零配件，研发出足够惊艳的麦粒平板、麦粒笔记本电脑。
先赚钱，再用赚到的钱投入到研发当中，继而实现自给自足。
“很好！”
张硕当然也很满意，“没有头脑发热。”
“只是，想要实现这一规划，还有两个棘手的问题。”既然是讨论，那顾铭章也不可能说只报喜，不报忧。
“哪两个问题？”张硕隐约猜到了一点。
“第一个问题，无论是麦粒平板，还是麦粒笔记本电脑，乃至后续的麦粒台式电脑，都有一个大前提，就是采用息壤系统。”
“可以说，息壤系统的成败，关乎整个产品线的成败。”
如果麦粒集团推出的平板、笔记本电脑，采用的还是国外的操作系统，那本质上跟某想也就没什么区别。
消费者未必就会买账。
如果仅仅是要充当第二个某想，那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现在的问题是，息壤系统的研发才刚起步不说，还是我们跟华威联合搞的研发，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差错，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很显然。
顾铭章到现在为止，对于跟华威的合作，都还是充满顾虑的。
因为彼此的竞争实在太重合了。
“你是想获得息壤科技的控制权？”张硕点破了顾铭章的小心思。
“是的。”
顾铭章倒也不避讳，“咱们不能把关键的半条命交给合作对象。”
“我不这么认为。”
张硕摇头，“事实上，没有华威的参与，息壤项目就很难成功。准确说，是我们在求着华威合作，而不是华威求着我们。”
“这是其一。”
“其二，国产操作系统也好，电脑也罢，想要完成弯道超车，时间窗口就是未来的十几年，没有更多的机会留给我们了。”
言下之意。
即便萌芽想要另起炉灶，那也是不成的。
“是，您说的对，但是，董事长，你也不能否认说，我的担心，一点道理都没有。”顾铭章显然并没有被张硕说服。
“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息壤走向更加的开放呢？”张硕笑。
“嗯？”
顾铭章却是懵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说，担心华威那边不尽心也好，不配合也罢，所以本能地想要获得项目的控制权，这是人之常情，不能说错了。”
张硕并没有责备顾铭章的意思。
“但为什么不能再退一步呢？将息壤科技变成一个华夏共研共有共享的生态链，免费交给全行业来使用，共同参与。”
“啊，这……”
顾铭章被张硕的想法惊呆了。
“你之前要说的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担心息壤系统的生态圈？”张硕问。
“是的。”
顾铭章稍稍回过神来，解释说道：“笔记本电脑也好，台式电脑也罢，跟智能手机、平板是不一样的，其主要通途是办公跟游戏。”
“这就涉及到办公软件、CAD软件、绘图软件、视频剪辑软件，甚至是芯片设计、工业设计等等一系列的软件。”
“而这些软件，基本都是依附于薇软生态或者是linux生态。”
“息壤系统想要成功应用于电脑端，除了技术上的成功，更重要的是，要重新构建起一个软件生态，这才是最难搞的。”
哪怕是平果，都没能真正解决这一问题。
很多mac用户都会选择重装Windows系统，或者是搞双系统，因而并没有成为普通消费者的首选。
平果电脑能够取得成功，很大一个原因，是选择了另辟蹊径，在视频剪辑、解码器等领域取得突破，继而获得了一些专业人士的青睐。
仅此而已。
“你说的这个难题，其实跟第一个是缠绕在一起，可以一同解决的。”
张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