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至一天前。
“我想去这铁塔上看看,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去过这么高的地方呢。”
“飞机飞得不比这高?”
“哼!跟你坐飞机,飞机都裂开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让我们把头别在裤腰带上。”
天空是亮黄色的,那是铺满了灰白色建筑物的阳光的倒影,上了年头的石板路,诉说着百年来的血与泪,诉说着太阳般辉煌的王权普照,述说着帝国的荣光和无可奈何的落败,诉说着首都门前耗尽一代人的血战,也诉说着流尽鲜血后,曾经的手下败将阅兵时那嚣张跋扈的身姿。道旁整齐划一的四排梧桐散发着清香的气息,从它们那矩形的树冠上飘摇而下,挥洒在这树荫遮蔽的街道上。道旁人群熙攘攘,多半是外地的游客,他们或许会被街道两侧的奢饰品店所吸引,或许是来欣赏消逝在西方地平线上那迷人的晚霞落日,也或许是单纯地来体验这浪漫的气息。总之,他们都是来享受来闲散度日的,这里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是为了最后的救赎去斗争。
明斯基和应庸洛夫前往了高架龙水道,而年泱,如某人,初见云志和我,则与阿尔法的橘子小队一起前往F国。顾名思义,橘子小队的队长代号就是橘子,他和应刚洛夫就相当于应庸洛夫的左膀右臂,是阿尔法小队的核心成员。
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重点,这次的行动目标很特殊,按照明斯基的指示,我们应先到F国首都跟当地线人晨九爷碰面,拿到线索好打探敌人的虚实,然后再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而与此同时,橘子小队则在城中独自搜寻线索,疯狗强这个阴险的家伙,没有人知道他这次准备了什么,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人如其名,晨九爷是个C国人,打小长在皇城根儿底下,少时便是个纨绔子弟,是个城里有名的大耍儿。至于他到底有多么讲究,这只有见了面了才能弄清楚,一般人的想象力可还真想象不了。毕竟人家晨九爷可是个有名有气的中间人,世界上的军火买卖人口贸易都是有所染指的。这波可是多亏了明斯基的引荐,如果没有明斯基的亲笔信,像我这种小角色混上一辈子也见不了晨九爷一面,按人家的话说,我这就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话说回来,晨九爷与我们约定在铁塔下的咖啡馆里碰面,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下午四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拿到一部分近技组织的情报,希望与晨九爷的合作会很愉快,毕竟他是个很有名气的中间人,应该不能做砸自己招牌的事。
“现在才两点,我们去铁塔上看看吧。”如某人再一次诉说着他的心愿。
“走吧,好不容易来一次,不上去看看怎么行啊。”初见云志也附和道。
“行吧。”
我们一行四人买了票,跟着人流涌进了电梯的入口,很快,以银灰色拱门为中心的十二条道路呈放射状展开,F国的首都就如一块被切成十三份的奶油蛋糕,上面星星点缀着这座城市近百年来的见证者,我们脚下高耸入云的铁塔,它轻盈得横跨了满是梧桐却又熙熙攘攘的街道,而街道的尽头,便是雍容华贵而又不失庄严典雅的圣母院,不远处,则是波光粼粼的SN河,河水不慌不慢地流淌,就像慢节奏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一样。对岸,便是过去的帝王为了耀武扬威而修建的罗马风拱门,以及他们历代人所居住的宏伟宫殿。那里面,金制的舞会吊灯,做工考究的帷幔,细心雕琢的半胸像和栩栩如生的挂画,藏匿着花香的圆桌木椅,令人难以想象的繁华奢侈这里应有尽有……
就在我浮想联翩之时,一阵“噼啪”的玻璃破碎之声,把我的耳膜狠狠地震颤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暖流从身后飞溅而来,连忙从袖口处的小镜子看向身后,好家伙,原来是我身后一名白衣男子被打中了,那名男子的上半身已经完全碎掉,残破的躯干仅留存到腹部以下,而他身后的铁制墙壁,也出现了一颗直径不小的孔洞。这种强悍的威力,恐怕只有反器材狙击步枪才能做到,看来,敌人已经完全掌握了我的行踪,这颗子弹绝对是奔我来的。
“卧倒!快卧倒!”初见云志大声地喊到:“这是恐怖袭击,快卧倒!”
“什么!恐怖袭击!”
“是中东的极端组织吗?”
“他们是怎么来的,我们不应该有防空导弹吗?”
铁塔观景台内的游客惊慌地乱喊着,他们四处逃窜,没有一丝冷静可言,还有一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好似都处于上帝视角一样。
“我们快点从电梯上下去吧!”年泱说。
“不成!”初见云志冷静地说:“电梯估计也被动了手脚,如果我们现在去坐电梯,恐怕正中敌人下怀!”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年泱用手指着远方,惊慌地喊道。
“可恶!是直升机!”我的脸色瞬间就铁青了一片,这次铁塔之行我并没有携带任何热武器,万万没想到,这次的行踪居然暴露了,而敌人已经找上门来。
不过,我又仔细定睛一看,那是一架普通的民用直升机,突然,它的舱门被猛然拉开,一个手持轻机枪的六尺大汉从舱门里探出了头。
“哼!笑死,铁塔上的挡风玻璃都是防弹玻璃,除了这种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枪,普通的轻机枪根本打不穿。”
“哒哒哒……”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六尺大汉一边扫射一边狂笑着,不过铁塔的挡风玻璃并没有完全破裂,只是表面处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辐射状裂纹,而轻机枪的弹头则产生了变形,根本无法穿透这层防弹玻璃。
枪声响起后,铁塔观景台里慌乱的人群瞬间安静起来,他们一排排的蹲在了角落处,不敢出一言以复。
不过,敌人总是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只见那架直升机慢慢地靠近了铁塔,然后那位六尺壮汉纵身一跃,将双臂呈斜十字状挡在身前。
“库啦!”他的身体成为了压碎防弹玻璃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居然从直升机上跃了下来,用身体撞碎了铁塔的挡风玻璃,落地后便是一个翻滚,紧接着又是一个鲤鱼打挺在一地的玻璃碎屑里站起身来,说道:“我姓郭,因为我很正直,所以我是近技郭直!”
我仔细打量了这位近技郭直,他只有六尺多,仅能说是中等身高,但是他的身材极为结实,并不是那种健身房练出的快餐肌肉,而是古代武将的那种膀大腰圆。还有,这人的长相十分的凶神恶煞,他带着一副老套的黑色方框眼镜,毛发稀少,紧凑的双眼透露着恶狠狠的杀气,表情狰狞得就像他妈被人家杀了一样,密密麻麻的两排焦黄色的尖牙在他那满是污秽的嘴里若隐若现,与此同时,他的嘴里还在呼哧呼哧地喷着粗气。
“嘿!听着,你这肮脏的家伙,你该把你的牙好好刷刷了。”
“呼~呼!刷牙?凭什么让我刷啊?我不刷!”
“啊这……”
还没等我说完,这个莽夫就咆哮着冲了过来,甚至连一个蓄力或者是助跑都没有,扑面而来的气流和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就直奔我的双眼,哼!莽夫而已,我倒是要看看是他的拳头硬还是我的利刃硬,折叠短剑,已经被我握在手里了!
“啊……这……”我的双手就好像被高压电过了一下,而不久前还紧握着的折叠短剑也无可奈何地落到了地上,如此刺骨的麻痹感,哪怕是警用电棍也做不到这一点,由于眼部义体受到了过激电流的影响,很快,我的视野便模糊了一大片,只能看得见近在咫尺的物体……
“这……这……”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在一阵阵酸麻之中无可奈何地跌坐在地,恍惚之间,仿佛眼前有这电光一闪,紧接着一捧温和而又有些甘甜的液体从我的嘴里涌了出来,溅得我满身都是……
荒芜的黑暗笼罩了大地,我孤身一人,在一片漆黑的芦苇原里走动着,这附近,没有一丝的光亮,也没有一丝的希望,只有着死寂,只有着荒芜,只有着随风摇摆的芦苇原。在静谧的黑暗里,摇摆的芦苇之下,隐藏了一条潺潺流淌着的冥河,而我的面前,就是一艘摆渡在冥河之中的独木舟。这里是冥府还是通往冥府的路上?我想不起来我应该去做什么,好像是救赎,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醒醒,醒醒啊!”
那遮天蔽日的黑幕被初见云志撕裂,他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拼命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而我的视野也逐渐明亮了开来。
“快,年泱和如某人要顶不住了!”
近技郭直挥舞着冒着暗蓝色电光的铁拳,蓄满力气向前轰击一下,如某人顿时向后飞出了好几米远,重重地撞在了铁塔的墙壁上,头一歪昏迷了过去。年泱拼尽全力掷出了一把飞刀,却被近技郭直一个勾拳轻易地挡了下来。
见我苏醒了,近技郭直立马调转了矛头,他捡起了地面上的飞刀,如饿虎扑食般向我冲来。看来他也清楚,只要把我干掉,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之前的那一拳,仿佛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给搅乱了,汗液与鲜血交杂在了一起,湿透了我的风衣,虽然我已经看透了敌人的动作,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没有能力闪躲了,我的双腿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别怕,我来干掉他!”看到了洛冥决的伤势惨重,初见云志深吸一口气,捡起了我的折叠短剑,并将它展开到最长的位置,嘴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我可以!我可以!我……”
“别碍事!”近技郭直一拳砸了下去,初见云志应声倒地,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污,艰难地呻吟了几声,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很快啊,都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长相犹如山顶洞人的家伙就已经冲了过来,用左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领,大吼一声:“西内!”
还没有从麻痹之中完全恢复的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甚至连闪躲的动作都没有,堂堂我洛冥决就这样被近技郭直拎了起来,而且他那腥臭的口水喷了我一脸。
“晦气。”
“你说什么?”
“晦气!”
“再说一遍?”
“晦气!”
“我都听见了!”
近技郭直的表情瞬间狰狞得就像全家被我杀了一样,双眉向后勾起,油乎乎的鼻子和抬头纹一并皱了起来,眼睛瞪得像一副铜铃,他举起右手紧握的匕首,狠狠地扎入了我的胸膛,而我顿时双眼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朦胧之中,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差一点就把近技郭直给扳倒,可惜近技郭直的身板太结实了,他敏捷地向后撤了一步,迅速地站稳了脚跟,随后按住那个黑影,抡起铁拳就是一通乱打。
在这电光交错之中,我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近技郭直的拳套具有放电功能,而我之前的麻痹感,也一定是这玩意儿造成。
“快,用那把匕首……”
我扭头一看,那是初见云志在提醒着我,他的伤势也很严重,所以……这次……只能靠我自己了……
将双手握在了插入自己胸膛的匕首上,慢慢地,慢慢地将它拔出来,这缓缓来袭的剧痛感,使我有气无力地不停呻吟着,匕首表面流淌的鲜血,与嘴角里溢出的鲜血是一样的温和而又滋润。不远处的年泱,在一道道电光交错之中,已经被近技郭直打得半死不活了。尽快,一定要尽快……
看得出,我的双手在颤抖,我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半躺起身,拔出了这把匕首,再将它高举在前,向着猖獗的敌人,就是信手一挥。
匕首从近技郭直的右眼刺入,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头颅,锐利的刀刃从他的脑后刺出,我看到了他临死前的惊恐,也看到他笔直地向后倒下,他死了,是啊,我也纳闷,他这就死了,我甚至还有着一股意犹未尽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我静静地扎上一针速子药剂,慢慢地坐下,靠在墙壁上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仰起头来长舒一口气,唉,又是一场有趣的缠斗,可惜,就怎么结束了。
F国铁塔顶部决斗,近技郭直,落败,被匕首贯穿了头颅。
“铁塔下面全是F国警察,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F国警察?当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那帮F国警察是不是应该高举双手投降呢?”
敌人的直升机驾驶员见势不妙,慌慌张张地掉头飞走了,不过,这可是F国的首都,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不出一秒,一发空对空导弹便将直升机炸得粉碎,爆炸产生的高温令人难以想象,直升机的残片在半空中就气化了,甚至都没有残骸落到地面上。我小心翼翼地爬到窗户边缘,好家伙,这次连F国军队也来了,几辆勒克莱尔主战坦克后面便密密麻麻的步兵小队,而空中,几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围绕在铁塔四周,并且用探照灯审视着塔内每一个角落。
“怎么办?难不成还得杀出去?”显然年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顿时慌了起来。
“怕什么?”我冷静地说:“我们是铁塔上的游客,我们是凭票进来的,我们也是这次恐怖袭击的受害者。”
一队F国士兵破门而入,他们举着枪四处巡视着。而我们一行人跟其余游客一样,靠着墙蹲了下来,没有受到丝毫的怀疑。
夕阳逐渐消逝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夜色即将降临,但人群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会压制住一切夜晚本该留存的静谧。这波……这波又是我赢了,哼!疯狗强,我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