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街道旁,普通的咖啡馆里,坐满了普通的人,他们互相说着普通的话语,在一个模板里反复横跳,普通得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不过,在一个靠窗的座位里,却有着一个并不普通的人。他的长相与身高仍然可以说是普通,或许会比普通人强上一点吧,可这并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在于他的思想,他并不是每天都考虑着衣食住行这种琐事的家伙,他在思考,他在冥想,他在以一个投机者的角度审视当今的局势。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杞人忧天,不过洛冥决,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比洛冥决更普通一些的家伙走了过来,他是如某人,一个连名字都可以省略的普通人。
“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吗?”如某人冷冷得问道。
“呃……恐怕如此,折腾了一圈,又剩下我们两个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应该还有点儿收获吧。”
“是啊,至少我们拿到了我们需要的。”洛冥决说着,食指指向了穿过了窗边玻璃的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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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我失去了一切,当我实现梦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早已一无所有了,而且,不是我的永远也不是我的……
三年前,C国某地一个小县城,T市,是我的故乡,曾经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可是,我的信息最终还是暴露了,他们把一枚光量裂弹藏在了我旧宅的地下车库里,如果我不与他们碰面,这个小县城就将被在地图上抹去。
光量裂弹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光学武器,为了不让世界再一次陷入混乱,我把它的制作表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可是之前已经做好的光量裂弹,则在敌人的手上,不过光量裂弹一共只有五枚,所以,那帮家伙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
T市是一个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城市,只有正午的时候,迷雾才会略有退散,其它的时候,能见度绝对不会超过十米。有人说,是旁边的重工业工厂破坏了T市的环境,可是,我却觉得,这场大雾来得恰到好处,因为它遮蔽了比迷雾更加深邃的人心。
我与如某人,步履匆匆地走出车站,如某人是我在野外遇到的,他那时被一匹饿狼困在了树上,幸好被拿着猎枪的我救下了。就这样,我有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伙伴,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没什么用,甚至还得我去救他,但这也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些盲人吗?”如某人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并不是,只是他们已经习惯大雾了。”
“这么说这里很久以前就有大雾了?“
“并不是,也就是最近十年吧……”
“看来这也是个悲惨的城市啊……”
大雾天里,车辆都行驶得比较缓慢,虽然有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步行快,可毕竟没有人愿意吸这早已混浊的空气,那好比是吸一口吹过了烟熏酸梅的西北冷风。
可是,有一辆被雾气浸成灰色的白色面包车,它以略快的速度行驶在只有两排车道而其中一排还停满了车的单行道上,前方,一只瘸了腿的流浪猫正在一歪一瘸却又全力以赴地横穿这条街道。
“啊,来不及刹车了!只能碾过去了!”面包车里一个人一边挥舞着酒瓶一边说着。
“没事的,猫有九条命,压这么一下是死不了的!”另一个闻声附和道。
但是,语音未落,他们的面包车就侧滑了一下,整个车完全地横了过来,好比是一只炒锅里的菜叶,在一瞬间就翻转了将近九十度,轮胎摩擦产生的噪音让雾里行走的人影纷纷停下脚步,他们围成一圈,议论纷纷。车上的两人蹦下来不停谩骂,大喊大叫,而那只瘸猫,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如某人,你注意到什么了吗?”
“注意到什么?具体点?”
我指了指面包车的左前车胎处,如某人顺着我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道均匀划开的裂痕就像画在了这略有干瘪的车胎上面。
“这……竟有此等高手……”
“是啊,如果他是来追杀我们的,那么我们恐怕在劫难逃了……”
路旁,一个毫不起眼的高中生一边赶路,一边偷偷地把飞刀藏在校服那肥大的套袖里。
“洛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啊……”如某人的眼神瞬间就慌张了起来。
“跟着他走,我们还没能确定他的身份……”
那名高中生走进了我曾经求学的高中,虽然雾气朦胧,但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教学楼,篮球架……还有当年抓迟到的主任。
“喂,你下次早点来啊,都快八点了!”韩洞主任假装严厉地说道。
“好的,我下次一定早点来!”被我们跟踪的高中生随口答道,好像学校就是他家开的一样。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穿校服!”韩洞见了我们二人,瞬间就换了一个态度。
“呃,老师,你看错了,我们是家长。”虽然我已经离开这个学校十余年了,但是我的外貌发型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再加上雾气凝重,想要认清十多米外的人并非易事。
“哎呀,非常抱歉!”韩洞仔细一看是家长,刚硬起来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他满脸陪笑地说:“先在保卫科登记一下,然后直接去找班主任就行了。”
不过,走进教学楼后,我们没有继续跟踪那个高中生,而是从后门来到了学校的操场。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啊!”如某人很不解。
“你难道没注意到吗,在我们跟踪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在跟踪着我们。”
“什么!难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从车站下来的时候,我就用藏在袖口的小镜子发现身后有一个诡异的人影。不仅如此,在他一路尾随跟我们走进教学楼的时候,那个人还做掉了可能会碍事的韩洞主任,我甚至连韩洞是怎么倒下的都没弄清,奇怪了,那人仅仅是在韩洞身边简单地走过……
“我是近技杀戮,洛先生,幸会幸会!”突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虽然脊背发凉,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个时候什么也不做是最为致命的,我凭借直觉向左屈膝,向右甩头,与此同时,一把利斧瞬间削下了我额前的刘海,呃……再往下两厘米,我洛冥决就没了……从袖口的小镜子里,我看到身后是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高大男子,可是,在这种大雾的情况,为什么要戴防毒面具……
“别愣着啊,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啊!”那名高大的男子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虽然我的近战技术不一定比他差,但是这家伙双手均持利斧,而仅有折叠短剑的我根本难以招架。
“低头!”如某人向我的头部扔来一把铁锤,我俯下身来,那把铁锤就立即奔向了那面具怪男的面门,可是那家伙却灵敏地向后仰了一下,铁锤在他的鼻尖处擦了过去。
虽然有防毒面具的保护,如某人也应该对那家伙造成了一点伤害。“不要搞小把戏……”很明显,面具怪男被这种小把戏激怒了,他恶狠狠地将一把利斧横着扔了出去,这种速度的攻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如某人,很明显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连忙俯下身来一个扫堂腿,强行让如某人倒了下来,可我的速度还是慢了些,如某人的左肩被利斧擦伤了。
“嘿哈!”那面具怪男没有一丝怠慢,他跃到空中,高举双手将利斧砸下,我连忙反向一个滑铲,从他的身下滑到了他的背后,而我之前所在的位置,操场的塑胶跑道被利斧划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如某人也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家伙,连忙起身向外跑去,面具怪男也看出如某人是个废物,他摇了摇头,捡起来沾有血迹的斧头,说:“来吧,让我们公平地对决吧。”
瞬间,雾气更加浓郁了,远处的教学楼慢慢地被白色吞噬,很快,我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呃,近技是一个刺客组织,我也和别的近技刺客交过手,可是,之前的都是些半吊子学员选手,这次的压迫感与惊慌,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如果那个面具怪男想要把我干掉的话,他或许会像上次一样偷袭,也或许……
眼前的白雾瞬间变暗,一个黑影冲破了屏障般的白雾,而雾气则如同灰白色的水流一样在利斧旁流淌,糟糕!我心里暗呼不好,本以为敌人只会从背后偷袭,没曾想他居然会正面出击。
我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闪避,可是还是被划了一下,我连忙又后退几步,看了下染血的胸口,还行,伤口不算深,应该没有大碍。
“吼吼,还是有两下子吗!”面具怪男那冰冷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了。
我心头一震,那家伙……那家伙又要借着雾色搞偷袭了吗?该死,他是怎么发现我的……难道他的面具还有什么隐藏的功能吗?难道他不是凭借视觉来……
不知不觉中,我身旁的雾气就变成了黄绿色,而它的气息,就像近距离闻到酒精一样,越来越刺鼻。这是……有氯气渗透到雾气里来了……氯气……该死,这种简易的毒气在战争中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我连忙用衣服掩盖口鼻,可是流血不止的伤口和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又迫使我不得不大口呼吸……洛冥决,不要慌啊,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不会输的……如果自己折在了曾经上过学的高中,那可真够可笑的……
不行,呆在原地肯定是必死无疑………等等,如果我往回跑,那么面具怪男必定在那里等着我,所以,向死而生,我朝向了氯气来袭的方向挺近。
啊!我刚跑出几步远,左腿就被一个重物狠狠地绊了一下,跌落在地,果不出我所料,面具怪男是凭借声音来感知大雾中的环境,抬头,就是利斧划破空气的嗖嗖声,我连忙翻滚,随后一把利斧立即劈在我一秒前的位置。而且,我身旁雾气的颜色越来越接近于黄绿色,我轻微地试探性呼吸一下,这……就像是有人捏住了我的心脏,然后用电钻在钻我的鼻腔,又像蛇一样蜿蜒着从鼻腔来到我的喉咙……该死,我吸入氯气了,我连忙接着翻滚,并且把绊倒我的重物给拽了过来,我一摸,这东西是一个收音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体育老师用来放广播体操的收音机。
如果面具怪男是凭借声音来感知大雾中的环境,那么一个音量调到最大的收音机完全可以干扰他的感知能力。
管它是第几套广播体操,我只要把声音开到最大就可以了,但是我大意了,在高音量的广播体操伴奏下,面具怪男依然可以发现我的行踪,无论我跑向哪里,他都会挥舞着斧头穷追不舍,不过,我却注意到另外几个细节,雾气中黄绿色的氯气已经不见了,而面具怪男也摘下了他的防毒面具,近技杀戮的攻击现在已经是丝毫没有章法可循了,他现在应该是用嗅觉来搜寻我的踪迹,没错,我的伤口还在滴血,血腥的气味暴露了我的位置。
一个人的嗅觉与听觉如此灵敏,那么这个家伙恐怕就没有视觉,就像是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壮汉,他仅有的手臂则会力大无比,所以,这个近技杀戮很可能是一个盲人,他在凭借着听觉与嗅觉和我斗智斗勇,由于听觉被收音机所影响,他不得不停止释放氯气并用嗅觉寻找我。
不过,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我用折叠短剑割断了自己左手臂的静脉,让暗红色的血液洒在了操场上,过多的血液使整个操场都弥漫着血气,成功干扰了近技杀戮的嗅觉,没错,局势逆转了,我的敌人开始迷茫了。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他大吼道,随后他便冲向了收音机,他要解决掉这个听觉干扰器,好重新跟我玩氯气这种小把戏。
“你也一样!”我笑了笑,用还尚有一丝力气的右手,尽全力将折叠短剑投掷了出去,这把短剑很强调实用性,它的护手没有什么复杂的装饰,再加上可以伸缩,所以将它拉到最长时它就相当于一把标枪。
果不出我所料,这把标枪从近技杀戮的后脑刺入,从前额刺出,无论是何方神圣都救不了他了,脑死亡可是医学意义上彻彻底底的死亡啊。近技刺客组织的成员,如果任务失败他们也会自行了断。被胜者处决,可是决斗场上自古以来的传统。
T市高中操场决战,近技杀戮,落败。
我用随身携带的纱布包扎了伤口,并把近技杀戮埋在了操场旁跳远用的沙坑,埋在了跳远用的沙坑里,唉,我还真是个恶趣味的人啊。
接下来,我要找到那名会耍飞刀的高中生,奇人异士,呵呵,正是我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