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迟迟不肯落下,冬日里难得有天这样的好天气,她趴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晚霞回想起往事。
那天她到家时,黑暗中她看不清陆美娟的脸,只见她指尖星星点点的光,时不时伴着烟圈,见她站门口,陆美娟将烟踩灭,拉着她往屋外走。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陆美娟有些用力,扯得她手腕生疼,她带着些许哭腔,“姑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陆美娟下意识将手松开些,“从今天开始你便与我生活。”
“为什么?”
陆美娟讲述原有,她崩溃,她反复强调陆远不会贪污受贿,瘫坐在地上。
“不管你信与不信,明天司法部门都会过来,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等明天他们将你赶出去?”
她抬头望向陆美娟,这女人眼角红肿,许是哭过,她与陆美娟很久未见过面,可她对她依旧印象深刻,她与陆远虽是兄妹,但性格截然不同,陆远温和,而她不苟言笑。
她坚信陆远不会贪污受贿,母亲过世前需要手术,那时他虽算不上有多大权利,但依旧坚持本心,最后向姑姑借的钱。
最后她跟着陆美娟去了A城,陆美娟拿去她手机,当场砸烂,告知她留着只会新增祸事,那时陆美娟还只是A城小科员,再加上一直寄养在外,长大后也没有过多往来,所以并没有受到陆远事情影响,陆美娟再接受无数次盘查后,幸免于难。
关于陆远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贪污受贿金额高达一个多亿,事情出后,以前与他要好的朋友纷纷避而远之,他从三好城长,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庭审前陆美娟来见陆远,陆远觉得事有蹊跷,因为账户与他家中莫名其妙多了五百多万他不可能不知,何人能将此事做的不知不觉,又能如此了解他,他知自己要出事,所以提前安排好陆水北。
陆远判决书下来那天,陆美娟还带着陆水北四处奔波为终审找寻证据,也是那时,陆水北才知,人在落难时不会有雪中送炭,只会有避而远之,没人肯帮忙出庭作证,陆远最后被判了无期徒刑。
直到五年后,国家大力整治,扫黑除恶,陆远才被翻案无罪释放。
在监狱五年磨去了陆远大半生的志向,贪污案出时媒体大肆报道,如今翻案,却草草了事。出狱半年,陆远因肠癌晚期,在医院渡过半月,最终在冬日死去,彼时国家对他的赔偿才下来。
葬礼很简单,除了陆水北和姑姑外,再无人来拜祭。
思绪万千,她眼角挂着泪,陆远在监狱的那五年,每每去探望都忍不住哭泣,第二次高考前,陆远告知她不适合从政,也不要想着翻案,他唯一愿望就是她平安,所以填报志愿时陆水北选了工程管理。
她不知林山南知道陆远贪污受贿的消息对她是作何感想,只是这辈子,他与她再无可能。陆远判决下来后,她坚持搬离姑姑,她不想因自己给姑姑职业生涯带来任何影响,直到陆远翻案,陆美娟来找过她,她已大学毕业,她拒绝了她的提议,一个人照顾陆远。
这十年,想起过去种种她总心痛难忍,她从未怪林山南分手时候说的那些话,也从未忘记过他那时说分手坚决的神情。
再加上陆远出事,她性格大变,再不似从前般任性妄为,肆无忌惮。
眼泪不知不觉湿了衣袖,她小声抽泣,这些年,她将孤独活成常态,一直到李斯楠与袁嘉怡出现,生活才出现一丝色彩。
夕阳褪去,黑雾笼罩,黑暗里她再次迷失,她想起林山南,陆远出事那段时间,她无数次想要联系林山南,可想着他知道陆远消息又会怎样看她,无数次冲动,无数次退缩。
她蜷缩在角落里,窗外车水马龙,华灯初上,她却不敢再回忆下去。
如今与林山南重遇,已是在她意料之外,她不想重蹈覆辙,痛一次就够了,有些人有些事,过了就过了,就当是上司与下属关系。
门铃响起才将她拉回现实,她缓缓站起,脚有些麻了,门打开,屋外的光线刺的她眼角生疼,她才意识到回来没开灯,“小林总?”
林山南的出现让她吓一跳,虽不知时间,但这会儿也不早了。
“你哭过?”
她转过身去,林山南关上门,站在她身后,黑暗中看着她的背影。
她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还真是狼狈不堪,“小林总来有何事?”
林山南走上前,将手中的药放下,他在钉钉上收到她请假的消息便从酒局上赶来,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只用了四十分钟。
“这里面有感冒药,消炎药,止痛药,你那里不舒服?”说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陆水北被他这一举动镇住,明明白天才看我笑话,现在又整的是那出?
“小林总若是没事儿的话可以回去了,太晚了我要休息。”
他不语,不知她为何哭,她声音沙哑,许是哭了很久。
“为什么哭?”他心想白天丁建州说的话重了些,她真的为此伤心?
她不答,林山南坐下,心中郁闷,他将感冒药掰出几粒,端起桌上的水一同递给她。
“我没生病,请假是因为明天有事儿,谢谢你的关心。”
林山南将药放下,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不再问下去,他知她不愿回答,所以再问也只是徒劳。
他离去,开着车在夜里疾驰,窗外的风与他赛跑,夜雾缭绕,脑海里全是她那双哭红的眼,他拿起手机,内心不确定她是否因为丁建州说的那些话难过,以前她并不把这些放心上,流言蜚语她从不在乎,只是十年,他不再肯定,于是拨通江任的电话,告诉他计划提前进行。
江任挂断电话继续与何总说笑,端起酒杯为自己冒失行为自罚一杯,杯落,他偷偷与杜文然说道,“这家伙从酒局逃走就算了,这会儿打电话来二话不说就计划提前进行,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
杜文然倒是习以为常,只从她出现后,他就没按计划行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