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眩晕回到房间里,郎华只来得及将门反锁,并做了一些简便的预警装置,之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两个小时后,斜歪在木门后的椅子倏然倒地发出一声脆响,郎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原来是来送饭的一个男孩。
郎华把堵在门口的木椅挪到别处,然后才将门打开。
这个孩子大概是叫刚子的吧,太久以前的事他也记不太清楚。反正都会是些死人而已,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认清他们的必要。
“华……华哥,你之前要求的饭。”
“放下你就走吧。对了,告诉陈华明天我不会出现,他想离开就离开吧。”
看着刚子低着头走远了,郎华却沉浸在了思绪里。
谁能料到在灾变后,这个最懦弱的孩子会成为孤儿院所有人的保护者呢?即便他之后也同样死在了第二次尸潮里。
郎华摇摇脑袋,将这些纷乱的思绪赶走。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所在的环境。
记得没错,是那时候的沙市孤儿院。熟悉的陈设、熟悉的环境,还有熟悉的自己。
他摸向自己的脸,看到镜子里那张稚嫩的面庞,不由得一阵阵发怔。
是自己对么?是自己的话,那么这是所谓的回到了过去吗?
头痛和鼻血的根源没有找到,但能察觉到脑海中多了很多的信息,有程式碎片、也有完整的代码、公式。
“这是……张哥给我的数据盘信息?”
“怎么回事?”
“是梦吗?我真的经历过灾变时代吗?”
“或许那都是假的,或许那是我预见的未来一瞥吗?”
“可那些痛苦、那些美好、那些血泪……那么真实,现在想起仍恍如昨日。”
“或者我现在就处于死后的梦中?绵长、温和的梦境,永无止境……”
“张哥的子母机、围攻那塔山的星盗者、掀翻撕碎整条防线的量子爆炸……那个仪器起作用了吗?可穿越时空区块的,是我的意识碎片还是思维?”
“张哥的理论真难懂啊。这些资料绝对不能外泄,它是制胜的法宝,也是祸乱的根源啊。”
“必须要尽快找到张哥。”
“可我来到的这里,是曾经的那片时空吗?会不会是其他的次元?”
“我能救他们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郎华想到这里,心脏便好似被一把攥住了。
他全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不,不要死。不!”
他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走廊另一头的屋子里,陈华停下按揉脖颈的手,问道:“他真的这么说了?”
刚子把头低着:“是,他说明天他不会出现。”
陈华兴奋地攥起拳头:“好,算他识相。”
沙市孤儿院并没有像它表露在人们眼中的那般和谐,被公共抚养在此处的孩子们只有在有对外活动的日子里才能见到蛋糕和水果,能在平日里吃饱才是他们一直的祈盼。
早年间的孩子们曾被圈养在地下室里,到了饭点只是拖一筐馒头下来了事。
即便是这样也常常引发孩子们的争抢。
有一次事情闹大,死了两个小孩,院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整件事掩盖过去。然后孤儿们的待遇才改善了许多,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饭食按人头定量配比到了每个人手里,但仍然杜绝不了抢夺和霸凌事件的发生,以及其导致的挨饿情况。
或许他们不是管不了,而是根本就没想过插手。
只要不再出人命,就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
小狗打架,人是不会管的。
唯一能脱离这里的方法就是每年六月一日的见面会时间,听说明天会有一对富翁夫妇来到沙市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而他们之前意外死去的儿子名叫小华。
孤儿院里只有郎华和陈华的机会最大。
上一世便是陈华出手教训了郎华,想逼他放弃这次的机会。但无意间下手颇重使得郎华在墙上碰晕了过去,惹来了王姓女护工关了两个人的禁闭,反倒没能如愿。
第二天到了,郎华和其他孩子一样穿上院里准备好的新衣,带着被教导过的笑容向来访的各界人士问好。
“假,太假了。”郎华在心中冷笑。
“怎么就没人发现孤儿院的真相呢?”上一世的小郎华曾经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但现在他不再幼稚了,他明白来到动物园区投食观光的游客是什么模样,和眼前的景象或许并不同,但很相似。诸如太平盛世、助人为乐的精神需要,无非是这些。再多的郎华也不愿去想,他只知道这个地方他早晚要逃离。
曾有孩子把来访的爱心人士当作过救星,在某次的见面会上说了些“多余的话”。结果当晚就被男护工从屋里拖走了,其他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到了晌午,访客们承载着满足自得的神情匆匆离去,郎华知道到了该履行承诺躲起来的时候。社会人士的探访和前来领养小孩的夫妻是行程错开的,后者相比大张旗鼓更需要些独处的机会。
郎华躲在树丛后啧啧称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陈华呢。那个女人抱着陈华失声痛哭的样子倒是令郎华嗤之以鼻。
“祝你愉快,陈老大。”
郎华没有忘记前世这对夫妇的所作所为——虐待死了孤儿院的另一个孩子。
痛失爱子的不仅有慈母,还有精神失常的变态疯子。
陈老大,希望这个礼物你会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