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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二章 融洽

聘任欢迎仪式搞了一个多钟头圆满结束,大家热热闹闹走出图书馆,领导们似乎难得现身一回,还要再互相也跟教师队伍握握手说说话,一片依依不舍。李书记的双手和笑脸最忙,积极主动找目标:“李教授!”李迎珍其实没那么清高,对领导透漏出看孙女的亲切:“李书记。”李书记是不是要多讲几句,先指一块树荫:“您过来凉快点。”李迎珍也只好移了几步。李书记自己倒继续沐浴阳光:“李教授,从进入教育系统工作开始我就在各种报道嘉奖中反复读到过您的名字,很早我就知道浦音有您这样一位出色的钢琴教育家。可是我很惭愧,一直到组织因为工作调动的事找我谈话之后,我才开始了解您对浦海音乐学院对钢琴艺术对音乐教育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才真正理解您为什么这样德高望重,真的很惭愧,所以来学校这么长时间我都不敢去打扰您。今天,让我对您的尊敬又更上一层楼,那我就鼓起勇气,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您献上我对一个音乐教育家最崇高的敬意!”周围的教育工作者早就被书记的情真意切吸引靠拢并听得渐入佳境,可李迎珍心事重呀,她脸上的强颜欢笑有点明显:“李书记言重了,时代在那里,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排个了头,更艰巨的任务更多的难关留给你们了。”老规矩,大家先鼓掌再点评,原来李书记跟浦音的缘分在多少年前就结下了领导和钢琴系这些功勋又开始了校园漫步,不知觉地论资排辈,杨景行努力混在后面不掉队。一个一直在附近观望着的男生也跟上队伍,小声:“师兄,杨师兄。”就算面对不认识的学生,杨主任也不敢摆架子:“什么事?”“这个给你。”男生递上一个涨厚的文件夹:“宋怡宁的。”杨景行点头哦,接了翻看一下再点头:“好,你叫什么?”“杨光睿。”男生点到即止。杨主任多厉害呀:“中提琴二年级?”男生点头,似乎不放心地看着文件夹:“谢谢师兄”前面又轻声呼唤起来,杨主任杨主任。路楷平还直接冲回来四五米,也是小声关怀学生:“这么不懂事?”二年级的胆子可真小,简直呆若木鸡。五年级的杨主任还没忘本,跟路主任说:“有点事等会联系你。”男生躲着视线点头。杨景行再赶上前,原来是李书记关心他的青年节座谈会开上有些什么收获。杨主任也不老道,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惊李书记还知道这个事?路主任赶忙教育,照理应该是开完会就向李书记汇报!书记正经解释自己是想学习市里的精神,却没找到相关报道哎,这么说来,会议内容是不是不准传播?杨景行回忆会议好像是显得有一些紧密,但也没有不准对外谈起的说法。虽然领导说了参会的有受保护科研人员但也没不准大家交流结识,自己没向学校汇报是因为没听懂那些科学议题也没为学校露脸。领导前辈们都很鼓励,能受邀参加就是露脸。早知道是这种级别学校应该做相关充分准备,书记首先自责党委有失职,校长也遗憾没有重视。然后书记就跟大家称赞起陈副市长的好口碑,路主任好像对那个级别的没啥了解,但也充分感受到年轻一代的干部更有责任心有能力有魄力。完全参与不了的话题,杨景行就从校园漫步中撤了出来,然后跟张楚佳互相指责揭发,明明是你先跑我才跑。回办公室坐了会看了看宋怡宁的精细新手稿后,杨景行还是得翻出学生名册找电话号码,打给杨光睿:“我杨景行,宋怡宁在上课吗?”“她下午有课。”杨光睿这会声音大了点:“可以不上。”“课要上。”毕竟是杨主任:“中午食堂聊一聊吧,十二点,你们一起来。”“我马上告诉她。”杨光睿还是懂点事的:“谢谢师兄。”还有点时间,杨景行就去隔壁大办公室瞧瞧。浦海音乐学院国际钢琴艺术中心除了主任外的七员干将有四个人在位置上,一个看电影一个看杂志一个修指甲,清闲得应该不会太抱怨被发配到这里。最应该没事干的翻译部迟老师像是在工作,杨景行过去瞧瞧,屏幕上还真是柏林爱乐将在主场跟英国作曲家联袂献艺的英文报道,昨天的还算新。不过迟老师没做翻译,笔记本上摘抄的都是原文。“主任。”迟老师还解释:“我随便看看。”杨主任多大个呀:“不认识。”看这位作曲家的照片也不年轻了。迟老师退了一下椅子:“我也才看到。”杨景行好稀奇:“这还有声调是什么文?”“是法文的重音符。”迟老师尴尬得尝试捏响指:“这个姓不太常见,好像还没有统一的译法,阿迪斯或者阿德斯。我查了一下,七三年出生,读伦敦市政厅音乐戏剧学院,主要是08年的一部歌剧出名,英国六十年代有一个叫玛格丽特的公爵夫人闹了很大的丑闻在当时”杨景行点头了:“哦,作品听说过。”“这次是跟柏林爱乐合作钢琴协奏曲新作。”迟老师继续给主任补课:“是音乐季排定外曲目,首演是去年五月”好好瞧瞧,同样的青年作曲家兼钢琴家,可是人家的作品首演不到一年就能突击成为顶级乐团的乐季末排定外节目,而且是跟乐团的第一次合作就在柏林爱乐主场,可以亲自走上最让演奏家向往的舞台面对最高欣赏水准的听众演奏,这简直是当代音乐奇迹。反观杨某人,第二交响曲八字还没一撇。真是被羞辱了一番,可是这位迟老师有来头,是声乐系教授的亲外甥,他本人又是应用语言学硕士,杨主任只能是听了忍了,甚至还要点头:“有心了。”迟老师变本加厉:“应该也要发布11、12音乐季了。”好在杨景行脸皮厚,面不改色跟放下杂志的联络部老师扯:“这种比较新的动态也可以放进跟校友的联络中,要不隔一段做一个小简报的形式怎么样?”哎呀真是跟杨主任想到一块去了,已经开始做一段时间了,效果很好,收到好些感谢呢,喻昕婷安馨都跟母校感情深呀。主任那边忙完了吗?杨景行正要说这个事,不必叫另外几位回来,口头转达一下就行,都不用坐下聊,简单说就两点,一是准备好跟上系里的步伐,二是为了第一点的工作细化,服务陈群冠教授的相关工作也包含在里面。主任想简单说可大家还要细致聊多讨论呢,导致杨景行十二点过一刻了才到食堂,不过还好,宋怡宁和杨光睿还在。这虚荣心呀,杨景行走过八张桌子得了五次招呼,包含两个师妹一次整齐灿烂又清甜的“杨师兄好帅”,杨主任都嘿嘿了。“师兄。”杨光睿是正面食堂大门,却等到好近了才挥手招呼。他对面的两个女生就抬眼看看,带着客气笑容。杨景行掏饭卡:“再等我一会。”杨光睿半起身:“我去帮你点。”杨景行摇头。十分钟后杨景行又是一大满盘子招摇过市,到杨光睿旁边坐下,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改放腿上,来个先礼后兵:“我迟到了就快点吃,别被吓到。”宋怡宁旁边的女生其实咦嘻嘻得短暂。杨景行就盯着问了:“他们是老乡,你呢?”“前后铺。”女生的表情再次展开,显得比宋怡宁外向得多:“我也中提琴,老师都是崔建荣,我家在桐乡”杨景行惊喜:“也二年级,老乡,哦,邓梦媗。”“你都知道!”邓同学的音量让周围侧目,不过她是怀疑:“杨赛呢?”“同门师弟。”杨景行欣慰:“你们联络挺好?”“早叫他成立老乡会,你都要毕业了!”邓梦媗简直亲密:“我找他去!”杨景行就问宋怡宁:“你们有老乡会没?”“他们是我介绍的。”邓梦媗看看室友:“好说话了吧?”宋怡宁笑一笑:“谢谢师兄。”杨景行点头:“你们有课我下午也还有事,快点吃完去北楼简单讨论一下。没事就一起吧,三人行必有我师保个险。”邓梦媗张大嘴:“我们三人?”杨景行呵:“不强迫。”邓梦媗也呵:“其实,很想听你讲课”杨景行摇头:“不是讲课,讲课哪敢拉人头,我们交流。”邓梦媗还是呵,看的是杨光睿,在充分的视线交流后,这女生瘪嘴:“真的抱着别人的脑袋好摇。”杨光睿好笑。杨景行在说明:“自愿的,我看你们是朋友。”宋怡宁抬眼解释:“她不是说你。”啊?邓梦媗连忙:“我不是说你抱我们,是我抱她的脑袋”还抬起双手朝宋怡宁模拟。过道对门那桌都笑得差点喷饭。邓梦媗没在意地继续认真说明:“我们天天催她勇敢一点勇敢一点”照朋友的说法,宋怡宁是不好意思也不敢麻烦师兄,但她上次在四零二教室交流的录音朋友室友也都听过,虽然师兄所讲的创作思维和技巧方法让人不能很好领悟,但大家都十分一致地确定杨师兄是个真想让师妹学到好东西的好老师,就都力劝宋怡宁不能有思想包袱,可这位明明很有才华的美女偏要谦虚,总说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是不是发现自己把宋怡宁说得太脆弱了,邓梦媗又话题一转说起今天自己也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要陪着室友来,等到真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有点腿软,那么设身处地想一想,宋怡宁压力是不小。倒不是怕老师多苛刻,而是这有了第二次,真的就要坐实杨师兄亲自指导的特例了。杨景行还那么大一盘子,嘴巴解释不了那么多:“别想多了,音乐交流。”那好吧,也不说多了。等杨景行吃完说走,宋怡宁的两个朋友虽然犹犹豫豫的但最终还是决定要义气陪同。杨景行是从起身把文件夹还给宋怡宁就开始,先回顾一下上一次的交流内容和两个人取得的共识,他表示宋怡宁这次分享的在共识方向上所做的尝试大多是很不错的,值得继续交流。到了四零二,跟上次一样,杨景行坐到钢琴前,宋怡宁拿出录音笔,杨景行边说边弹,宋怡宁态度端正但话还是不多。后面多出来两个听众没啥影响,邓梦媗都全程完全闭嘴。杨景行上次是建议师妹在创作中更自信大胆一些并分享了技术方法,他今天的主要观点就是没必要刻意避免“拾人牙慧”和不能太依赖钢琴,也做出了许多示范并引经据典。不过今天的交流只有一个小时不到,两点将近的时候龚晓玲来电话了,她知道杨景行还在学校,看见车了,见个面。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杨景行还鼓励师妹给自己打电话或者发邮件,稿子可以直接送去办公室。宋怡宁收录音笔,邓梦媗则帮她整理文件夹,但很没好气:“师兄如果教弦乐,我赖也赖在这里”杨景行赶到作曲系,在龚晓玲办公室等着他的还有贺宏垂。这么多天了,龚晓玲关于哇哇的文章,还没动笔!贺副校长完全站在龚教授那边,都是有前因后果的!那天开会,两个系充分准备深入讨论,当时来看,思路是清晰了的,角度甚至还比较全面了,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个全面上。龚晓玲是教研和弦的,“赋彩”这个东西虽然新鲜但是看透了之后至少对她而言从形式上并不存在艰深难懂,“互化”也一样,简单说来就是更巧妙点的多声部处理嘛,基本都可以用和声学解释,没有脱离现有乐理范畴。龚教授当时甚至在会后两天都是这么想的,文章应该不会太难写,可是当她真的尝试开始摆框架,越摆越多越摆越多越摆越糊涂应该是那么回事却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说“赋彩”,单独拿出作品中的一个小片段从技术角度从功能性上去分析,结构和色彩都说得清,可是如果要按照这种功能性分析结果沿着作品继续往下看,问题就来了,会发现结构推导和色彩呈现是不能关联的,或者说不能用这样的技术手段重复出同样结果除非是彻底照抄。也就是说,原来那种“作曲家在这里用一个什么进行表达了什么感情”的说法完全失效。当然了,功能性不确定还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问题,毕竟现在满世界各种先锋派试验音乐,尽管哇哇乍听起来明明“偏古典保守主义”。真正让龚晓玲陷入困境的是作品的“和声学意义”,抛开色彩不谈哇哇尽然似乎没什么意义,无论是乐曲中那些老套经典的和弦对位写法还是首创的流动翻滚包围的对位也就是“赋彩”,要说严谨嘛是一个都不能动不然就失去结构织体上的精美,要说宽松吧其实很多也可以当成装饰音来看,比装饰音更过分的是完全可弹可不弹,乐曲当然会发生变化,但是情感色彩几乎依旧。当然了,这种奇妙对一个已经创作过那些作品的天才作曲家而言这也不算多超脱,单把作品的这点特殊说给中外有人听一听,他们大概不少人会表示如我所料。真正让龚晓玲如雷轰顶的是哪天开会完全没讨论到大家都没来得及或者不敢去想的范畴,就是如果抛开钢琴脱离十二平均律去研究分析哇哇。哪天开会讨论的总体直觉是这件作品太过严丝合缝以至于无法改编,是从始至终的一种心理暗示,但是当龚晓玲在再探究中把平均律和纯律一对照,再五度相生三分损益,横向,纵向,全都是通顺的呀,融洽了呀!“老师,老师。”杨景行都告饶:“您就是太爱护学生了一个作品会怎么样能带来些什么,也要凭借别人的智慧和才华,更要时间,您想一个人把这些事全都做了”“对了!”龚晓玲欣慰得声音颤抖幸福:“作品的意义就失去了!”看着贺副校长。贺宏垂肃穆点头:“我同意。”龚晓玲就跟杨景行商量:“所以,我想通了,我只做最少最少最片面最片面甚至还不一定正确的事情,其他的留给意义吧。”杨景行嘿嘿:“还不知道有没有。”龚晓玲的意思是她要放弃所有的感性,用纯粹的理性去做相对于作品而言最肤浅的和声学形式的说明,不过呢,决定是决定说还是要说,她这几天呀,对结构和色彩、赋和被赋、动与静、响和静生出了一种阴阳一元论的哲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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