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和兔的同笼饲养指北正文卷7归乡-2应天赐托着木盒下楼,与几位前台小姐姐以及帮他扶门的安保点头告别,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越野车,以及站在车边身姿挺拔的男人。
“余叔。”应天赐走上前去喊道。
“……好,都长这么大了。”余叔拍着他的肩膀点点头,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又是湿着眼眶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上车吧,去看看你爸。”
“您身体还好吗?”应天赐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色问道。
“像我这样的人,除了活得久一点也没别的优点了。”
“您不要太自责了。”
“我没事……而且,我会尽力活得久一点。”
应天赐把视线从窗外挪到余叔身上,“嗯……阿姨她怀孕了?”
“嗯,快三个月了。”
“弟弟还是妹妹?”
“还要过段时间才能看出来。”
“啊,是吗。”
应天赐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具体的含义,余舜侧过脑袋看到他又望向了窗外,笑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也好,毕竟也呆习惯了,要照顾好有娜。”
“我明白。”
“到了,大晚上的,也没人来公墓,难得不堵车。”
余叔拉起电子手刹,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塑料袋子递给从副驾驶下来的应天赐,“往最高的地方去,很容易找。”
“嗯。”应天赐看着余叔走进一个看起来是值班室的地方,不一会儿往山上去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他顺着灯光的方向上山,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一座写着两个名字的墓碑。
从袋子里拿出一束鲜花摆在墓碑前,接着磕了三个头后,应天赐直起身子跪坐许久,最终还是向后一仰,把双腿从屁股下面解放出来,改成盘坐的姿势,“啊,算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白酒,拧开瓶盖,先是在碑前的一个小酒盅上倒了一点儿,然后自己直接对着瓶吹了一口。
强烈的辛辣从空空如也的胃里直冲脑门,激得他五官都狠狠地皱了起来,缓了好半天才重新睁开眼睛。
打开从公司出来就带着的盒子,借着路灯的照明,应天赐才大概看清了里面满满当当地堆着大小不一,看起来像是从网上打印下来再进行了裁剪的照片,照片下方印着复制粘贴的新闻稿。
应天赐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碗和打火机,将它们一张一张点燃,隔着升腾的火焰和黑烟,墓碑上的名字不断地扭动变形。
碗里能装下的东西不多,所以他的动作并不快。
他不断地重复着“点火-喝酒-发呆”这个过程,在点火之前,他会细细地念过纸上的每一个字,再让它们跟着燃着的灰烬一起,飘到天上去。
盒子渐渐空了,酒瓶也渐渐空了,不知不觉中,应天赐的眼前已经不是墓碑和酒瓶。
Yeji站在他的面前,那双狐狸眼里透出害怕又坚定的情绪,她身后传来有娜的声音,“爸已经走了,你还能躲他到什么时候?”
娜琏在工作室拿手指挠他的下巴,“PDnim,你的回答呢?是yes……oryes?”
TWICE站在MAMA的领奖台上,拿下最佳女团和年度歌曲,“感谢朴振英PDnim,李池PDnim,郑旭社长nim,赵延成副社长nim……”
那栋陈旧的JYP四层小楼里,他和TWICE第一次见面,“一、二、三,oneinamillion,阿尼哈塞哟TWICE易米达……”
这一次的幻觉不像以前那般,需要他的回应才会继续,而是像幻灯片一样自动在放映,幻觉的内容和他搬进新家的那晚在草皮上睡着后的梦境一样,只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又像是用铅笔插进了磁带的转轮口后在回转倒叙。
“天赐……有娜和我们不一样,她需要一个母亲,才能好好长大。”
“是因为有了人才有了礼法,怎么是有了礼法才有了人呢?”
“英祖对李愃寄予厚望,在李愃还在襁褓中时,就于乾隆元年正月决定立他为王世子……当时李愃只有三岁,但言行举止已经自觉遵照儒家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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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应天赐幻觉中的视野十几年来第一次变成了第三人称,他看到自己被母亲抱在怀里,父亲撕碎他画的漫画;他看到父亲陪他一起,用纸壳和胶带制作微缩的楼房、汽车还有小树;他看到父亲穿上怪兽的皮套,张牙舞爪地朝着幼小的自己一点点靠近,而眼前小小的应天赐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本充斥着整个视野的画面被白光侵占了四周,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过了好久,应天赐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把手里早就空了的酒瓶放在一边,燃烧着的碗里也只剩下了灰烬。
他往地上撑了一把想要起身,不知道曲了多久导致血液不畅的双腿一麻让他直直地往后摔了一屁股蹲,而他视野中那个幼年的自己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应天赐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手撑在腿上喘息,接着伸手从那木盒子里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一个未展开的Y字形的塑料玩具,白玉色的握把,金色的链接处和分支,还有不少的裂痕。
神光棒。
视野里的小家伙开始朝着大怪兽奔跑,应天赐憋住一口气后费劲地直起身,紧紧地握住神光棒,“唰”地一声把它放在左胸前。
眼前那跑向怪兽的小身影也跟着他一丝不苟地做着变身的动作,将一个崭新的神光棒高高举起。
然而当应天赐将要按下那个变身的按钮时,憋住的那口气泄了出去,他硬挺挺地向后倒下,神光棒从手中滑落,白光将眼前的两个身影渐渐吞噬,耳边隐约间传来了父亲飘忽的声音:
“我们父子,何至于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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