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亡灵大军的前锋接近到距离城墙一千尺的范围内时,兰斯洛的耳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啸。声音来自一支划过天空的响箭,由某座瞭望塔顶部的长弓手的发射,其中的警告之意不容置疑。
“停下,你们这些无生命的不死者!”索维里斯响亮的声音在瞭望塔上传来,“这是落鸦镇的最后一次警告,如果继续前进,我们将发起……”
“呵呵呵呵呵,你们要发起什么?投降么?”
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鸷笑声响起,亡灵大军左右分开,佩顿·德里克那披着暗红色法袍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内。巫妖一副纡尊降贵、心不在焉的模样,半躺在一座由无数白骨组成的巨大轿子上,那轿子仿佛是农民们在狂欢节弄出来的花车,有着大量浮夸而又低俗的装饰,两侧则各有数十名骷髅充当轿夫,当它们抬着轿子前进时,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多足的巨型昆虫,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恶寒。
“我是死亡的主宰,同时也是你们合法的国王。”佩顿站起身来,手中把玩这一支挂着数颗头颅的权杖,“你们的不敬已是死罪,把城门打开,乖乖投降,也许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您可真是太仁慈了,国王陛下。”索维里斯讽刺的答道,“落鸦镇从您祖父的祖父,卡洛斯·德里克国王开始,就被承认为独立的男爵领,除非遭到外敌入侵,否则我们对国王没有任何义务。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您还是请回吧,继续前进,我们可就要发起攻击了!”
“正合我意。”巫妖坐回到了自己的身后那张过于宽大的白骨王座,随意的挥了挥手,“碾碎他们。”
亡灵们发出了怪异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开始冲锋,而早已准备好的守军们也立即作出了还击。落鸦镇的居民们使用的是一种外观极富冲击力的长弓,立起来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一名成年的人类男性,一侧的弓弭尖如矛头,以便将整张弓插在地上,发射的箭矢则长度接近三尺,材质用的是某种沉重的黑色木料,末端的箭翎同样是黑色,产自何种禽类显而易见。
在连成一片的弓弦振动声中,超过两百支沉重的羽箭被倾斜的送到了空中,并在抵达了最高点后以更为陡峭的角度向下坠落。通常来说,弓箭射击对没有血肉的骷髅效果并不理想,因为箭矢很容易就会在坚硬的骨头上发生弹跳,接着从骨间的缝隙滑过去,但落鸦镇的镇民们使用的重箭却有些特殊——由于箭杆本身就极为沉重,铁匠们在箭头安装了如同短剑般的金属箭头,被这种箭头以每秒超过两百尺的速度射中可不是开玩笑的,由于自上而下的入射角度,只要命中基本就是头颅和身体,而不论是骷髅还是僵尸,在这样的攻击下都是当场粉身碎骨,也只有一些装备了重甲和巨盾的高级亡灵能够勉强抗住。
此外,尽管施法者的数量和等级严重不足,落鸦镇的巫师们还是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在战斗开始前的一刻钟,索维里斯组织了一群人,将大量的水洒在了城墙外一箭之内的地面上,之后几名穿着肮脏长袍的老头咿咿呀呀的念了一大段咒文,将那片土地变成了浓汤般的沼泽。
烂泥的厚度超过了膝盖,就是活人走在上面都是举步维艰,更别提不知变通的亡灵了。在它们朝着城墙艰难跋涉的时候,毁灭性的箭雨不断浇在这些无脑炮灰的头上,让巫妖的军队如同被收割的作物一样不断倒下,以惊人的速度快速的消耗着。
但佩顿·德里克安逸的坐在它的白骨宝座上,对开战以来的损失毫不在意,甚至连看一眼战场的兴趣都没有,专注的把玩着那几颗头颅,干尸一样的脸上挂着一种既像讽刺、又像轻蔑的笑容,让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兰斯洛感到一阵捉摸不透。
不过,巫妖的那种轻松的态度并非没有道理——和它麾下军队的数量相比,这群造反农民的反抗根本微不足道。虽然每一箭的威力都极其惊人,但实际三支箭里有一支只有一支能造成有效的杀伤,而那些被‘杀死’的亡灵尸体迅速让沼泽重新变的坚实,让它们前进的速度看起来根本没受多大影响,也难怪巫妖能够不为所动。
更糟糕的是,长弓本身极为沉重,拉满的力道超过一百五十磅,大部分镇民在最初的三下过后,频率迅速下降到大约一分钟只能发射五次的程度,这进一步削弱了防御方的效率。
当然,在大约三百名守军中,也不乏一些使弓的好手,而最让人侧目的自然还是兰斯洛了。实事求是的讲,他射箭的技术并不怎么样,拉弓的手法和姿势全都不对,但偏偏他就能以三秒一箭的速度朝敌军持续的倾斜火力,那场面就像是某个全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参加长跑比赛的怪物,用一种极具震撼力的方式告诉周围的友军,这家伙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当然了,站在进攻方的角度来看,混在人群中的兰斯洛并不怎么显眼,除非刻意观察,否则肯定不能注意到他的异常。而伙伴中除了人类骑士,剩下几人可都没好意思找索维里斯索要这种威力惊人的远程武器,一方面确实没那技术,另一方面也没那力气——唯一有希望的是布鲁托,但矮人的臂展比兰斯洛短了快一尺半,自然是和这种对身高有要求的武器无缘了。
无法参加战斗让布鲁托非常着急,他眼巴巴的趴在城垛边上,仿佛一只看着主人们开饭、却没有被分一份的小狗狗,恨不得立即从城墙上跳下去,冲到敌群中大战一场。
换做是以往的布鲁托,说不定真就这么干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身后有必须要保护好的人:他的父亲。有史以来头一次,年轻的矮人在战斗中压制住了狂暴的冲动,耐心的等待着战斗自己找上门来。
他没有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