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凉爽的风吹走化工厂内难闻的气味,让熬夜的两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阵阵饥饿感袭来,搅得欧阳生的肚子咕噜噜的叫。
自从被万人魂改变身体后,他对体能的消耗就特别大,也特别容易饿。
柳月如扭头看向他,那略微疑惑的眼神让欧阳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算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回头再过来。”柳月如满脸关心。
欧阳生则摆了摆手:“我没事,先过去吧,省的麻烦。”
就这样二人绕着化工厂走了一大圈,来到了铁皮房子跟前,看着房屋上的斑斑锈迹,心中有些迟疑。
月朦星疏,昏黄的天空不带丝毫波澜,宛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气。
就在两人准备敲门的时候,一声孩童的啼哭声响彻天际,惊得二人面面相觑。
很快屋里的灯被打开,传来一个女人无力嘶哑的声音:“好,宝宝不哭了哦,听话,妈妈在这儿呢。”
昏暗的灯光下,秀琴披了一件薄衣在身上,怀抱着两三岁的孩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希望能够借此让他停止哭泣。
屋里杂乱不堪,赵立送来的食物被胡乱摆放在床头,唯一整齐的就是破木桌上的两摞文案。
她怀中的男孩穿了件短袖,右侧有大面积烧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手臂,虽然经过了治疗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时不时的阵痛依旧不断的折磨着他与秀琴。
自从厂被封的半年来,男孩没有一夜不哭泣,秀琴更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蜡黄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忧愁。
饱受疼痛折磨的男孩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越哭越凶,身体上的疼痛他无法克制,只能通过哭来发泄。
“好,咱不哭了好不好,你看赵爷爷给咱送了这么多好吃的。”秀琴拿起床头的零食,撕开包装后送去男孩的嘴里。
男孩并没有被零食所吸引,他的心中此刻只有疼痛,哭声更加凄厉,撕心裂肺,这让身位母亲的秀琴也跟着痛苦。
她紧咬嘴唇,不住的喘息粗气,努力克制心中的愤怒,直到嘴角溢出鲜血,也丝毫感觉不到。
她一把将男孩扔到穿上,神经质的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啊!”
没有人知道她这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太多的精神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就连好好的休息一下都做不到,让她很是奔溃。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失去丈夫与亲人的她每天都活在痛苦当中,若不是为了孩子,可能早已寻了短见。
稍稍发泄心中的不满后,秀琴再次将男孩抱起,泪水已经湿了眼眶:“好宝宝,咱不哭了好不好,妈妈知道你疼,我情愿这样的痛苦在我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母亲的疲惫与痛楚,男孩稍稍止住了啼哭,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
“妈妈……我疼。”
“我知道你疼,妈知道……妈都知道。”秀琴将男孩紧紧抱在怀中,悲恸不已。
混合性的化工爆炸,导致许多毒害物质侵入皮肉,秀琴已经再没有钱替男孩治病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痛苦折磨。
身为母亲,她感到深深地自责与愧疚,来自社会的恶毒与冰冷,一遍又一遍的将她击倒,而她又一遍又一遍的爬起来;
而在心爱的孩子面前,她终于卸下了所有坚强的伪装,她哭了,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无助。
世间的所有烦恼都来自于一个情字,可也正是这个情字,让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秀琴完全可以抛下一切,重新找个人嫁了,甚至可以狠心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可她做不到,那份情已经成了为她生命的全部,不可能为了个人的潇洒而斩断一切。
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穿好衣服,再次将坚强的伪装套在身上。只为守护心中的那份柔软。
月色渐隐,朝阳初升,她整理好桌上厚厚的文案,刚打开门就看到欧阳生与柳月如站在门前。
“你们是……”秀琴被吓了一跳,死死的把住门框,随时准备关门。
欧阳生从口袋里掏出伪造的证件,在秀琴的眼前晃了一下:“你好,请问你是李秀琴女士吗?”
“对,我是。”
“我们是调查组的人,我姓欧阳,这位是我的同事,她姓柳。我们这次前来,是就化工厂爆炸一事,找你询问一些情况。”
“你们……是姜主任派来的吗?”
秀琴有些疑惑,她四处奔波了大半年,投出去的申请斗石沉大海,今天怎么会有人亲自找上门来,还是这个时间。
欧阳生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姜主任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追问:“不是,这次爆炸案情况有些特殊,所以单独派我们下来调查。”
欧阳生想起叶星与人交谈的套路,有样学样的压低声音说道:“因为是秘密调查,所以还请你不要声张。”
“啊……是这样啊,快,你们快请进。”秀琴满脸激动,打开门请二人进来。
欧阳生朝着门内望了一眼,看到在床上熟睡的男孩,摇了摇头:“不用了,别耽误孩子睡觉,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秀琴更加放心,打消了对欧阳生的顾虑,毕竟如此体贴人调查员更加让人信赖。
她转过身,艰难的抱出厚重的文案,郑重的交到欧阳生手上:“这是我收集到的所以资料,还有各个部门上访给的证明,都在这里了。”
欧阳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抽掉上访时给的证明,只留下秀琴上访的诉讼。
“请问工厂发生爆炸的时候你在哪儿?”欧阳生掏出手机开启录音。
“我那时候刚从娘俩回来,发现厂门口停了一辆没有见过的货车,就去保安室询问情况。”
“货车?你还记得车牌号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一辆红色的罐车,车子很大,不是平常送货的那几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保安室问情况,孩子被他舅舅抱去找他爸爸了,然后我看到那辆车驶离,紧接着厂里就发生了爆炸。”
“领导,厂里发生爆炸肯定跟那辆车有关系。”
“保安室有相关的记录吗?”
“没有了,被大火烧了,什么都没剩下。”
欧阳生抬起头,朝着厂外瞭望了一眼:“交警部门有没有调取附近道路的监控帮忙寻找车辆?”
“我去过了,他们说发生爆炸的时候刚好监控在检修,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就奇怪了,难道真赶这么巧?”
“我一开始也不信。”秀琴满脸无奈:“监控设备的检修是有固定时间的,那个时间段确实是平常例行检修的时间,这个没有问题。”
欧阳生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既然检修的时间没有故意调整,那就是有人在利用这个漏洞。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欧阳生又问了一句:“听说除了你以外,还有一名姓张的小同志幸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是说张宇哥吗?我只知道他以前的住址,现在电话也联系不上了。”
欧阳生心想:“谢老板与张宇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派大星好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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