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轮战罢,虎贲一方五胜一负。表面看胜券在握,可对方人数众多,规则又不限制车轮战,若长久进行下去,虎贲只败不胜。
贺子闲向许鹰道:“许博士,承道苑仅顿巴兄一人登台,按规定,还有二人可代表承道苑参赛。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联手。若得一胜,虎贲二人归我方所有,我们将之带回承道苑,交给夫子发落,如何?”
许鹰点点头:“贺博士所言甚是,你我所做皆为承道苑,求同存异乃上上之策。既然如此,就请贺博士先行出手,搓搓他们的锐气!”
贺子闲心知许鹰是想等自己战至精疲力尽,届时如何处置唾手可得的战利品,由他全权决断。
即便如此,贺子闲也不好推脱,他登上台去,对东方不平道:“承道苑贺子闲,讨教东方兄高招!”
东方不平见是贺子闲上台,不禁心头一凉: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在我或是柳岱之下。我吃魏先一掌,受了内伤,必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若让师弟们迎战,他们与之差了十余年火候,恐怕不出三招便会落败。
台下还有许鹰、顿巴,皆是与东方不平齐名的高手。伏牛派魏先虽败,可门下不乏能人。天门观、静庵人才济济,到现在还未露面一人。
而虎贲一方的底牌,仅有东部不平一人!
此战败局已定,东方不平仍当仁不让。
贺子闲知道东方不平受了重伤,但师门有命,他也顾不上许多道义。沧溟变作柳叶软刀,影影绰绰向对手罩来。
东方不平手握照胆剑,直冲软刀劈去。贺子闲趁机缠住来剑,不拼招式,只拼内力。他这般做,实则是占对手受内伤,行气不畅的便宜。
东方不平强行催动真气,二人内劲便在这刀剑间交锋。
外人看来,两人站在台上,一动不动。阮清明瞧出端倪:“贺子闲那厮未尝一战,真气充沛。而大师兄两番鏖战,气虚力竭。他与大师兄比拼内功,时间一长,稳赢不败!”
秦牧连连摇头:“虽同是承道苑出身,这人却没有那个叫顿巴的敞亮。此乃乘人之危,小人之举罢了!”
梁亭和却忧虑更远,若是大师兄败下阵来,他们之中断无此人敌手。那么白姑娘和莫师弟便要白白给人添作战利品,难道再没有高人帮助虎贲一方了吗?
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东方不平额上汗珠如雨,面如土灰。
魏先心道:“东方这厮中了我一记灵山分流掌,经脉受阻,真气停滞。强行撑到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再有十息,他必然落败。”
果然,十息既过,东方不平摇摇晃晃,手中照胆剑滑落,插入台面。
贺子闲收起沧溟刀:“东方兄,你受伤在前,绝对不是贺某的对手,认输罢!”
东方不平充耳不闻,虞苓的身影似有似无,从他眼前飘过。一招“明月照人”缓缓打出,大有江河奔流,继往开来之势。
贺子闲同样以掌法相对,觑敌来向,先出一掌欲断其后路。孰料东方不平看似由西向东出掌,掌到中途左右互易,但势头不减,变为由东向西。正是出自大荒奔流掌法中的“江河倒流”一式。
此招正是他当年临着自东向西而流的大荒江,悟出西域与中原武功的迥乎不同之处,自创的精妙招式。
贺子闲转攻为守,与东方不平对上一掌,一股热流自掌心直达心脏。他大惊失色,仓促运起内功抵御这股热流,同时攻出两掌欲要与对方拉开距离。
但东方不平只攻不守,再出一招“浪遏飞舟”,腾空跃起,借凌空之势与贺子闲两掌对上,真如洪流猛击一叶扁舟。
奈何他受伤颇重,浪头威力大大削减,反倒被这小舟冲出浪峰。
贺子闲巧妙避过来掌,方寸之间乘隙而入,直击对手胸膛。
东方不平心知他已无力抵挡,拼尽全身力气横出一掌,护在胸前。
“砰!”双掌相交,东方不平倒飞出去。贺子闲倒退几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就地打坐调息。
台下一片哗然。
……
梁恭望着场中,面露笑意。他对莫起道:“受了如此重伤,还能与贺博士战至如此地步,这位东方大侠,果然了得!若是他不受伤,结果还未可知。”
莫起心头一紧:“东方师兄真心待我,希望他没有大碍!”
梁恭看着莫起,似笑非笑道:“莫贤弟,担心你的师兄吗?”
莫起则怒道:“你定下这般规矩,虎贲一方便是以十敌百,岂有不败之理?朝廷便是这种做派吗?端的让人作呕!”
梁恭却不生气,说道:“按照规矩,五岭门下已出战东方不平、阮清明、梁亭和三人,贤弟若想出战,便不能以五岭真人弟子的身份了。”
莫起道:“那又如何,比武大会的规矩本就不公平,既然如此,我也没有遵守这狗屁规则的必要!”
“莫贤弟好气魄!”梁恭笑笑,“不过,却太小看了人心。”
莫起不理他,问道:“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梁恭答道:“就快了。”
……
武功最高的东方不平已然没有再战之力,剩下的人,对于贺子闲来说,胜之易如反掌。他自恃身份,与晚辈交手,留有余力。饶是如此,他依次战罢秦牧、阮清明、梁亭和三人,均是三招之内取胜。
江虹与临阳三赖和李朝宗有过节,所以在第一阵上台襄助。其后的比试她也不再关心,便袖手旁观。
十局已过,虎贲战至五胜五负。有贺子闲这样的高手在,对方无论如何都立于不败之地。
白璃攸迎着众人的目光登上台来,贾渊心知取胜不了,曾多次劝她,但却拦她不住。
“阁下便是白璃攸姑娘吧?”贺子闲问道。
白璃攸则反问:“与你何干?”从逃出虎眺崖开始,身边的人,除了莫起,绝大多数都是她的敌人,她已经麻木了。
贺子闲道:“放眼天下,只有承道苑可保姑娘一命。姑娘既有怀璧之罪,却又无能力自保,何不入我承道苑,为虎贲绝学继往开来?”
白璃攸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贺子闲道:“断然不是。”
白璃攸又问:“怀璧之人,何罪之有?”
贺子闲摇头叹息:“既然如此,休怪贺某用强了!”他只一步便逼近对方三尺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三掌。
劲风及体,衣衫飘飞。白璃攸临危不惧,左手引阴元真气,右手运望月神功,金银两色光芒逼退来掌。
台下一阵惊呼:“这女子竟有如此掌力,能硬接贺子闲一掌!”
亦有人道:“哼,她有空渐神僧的真气护体,又身怀望月神功,接不下一掌才怪!老子若有她的运气,打十个贺子闲也不在话下!”
“切!胡吹大气!”
贺子闲与她对上一掌后,深感此女虽然内功深厚,但临敌机变不足。她几乎是靠着内功,如蛮牛般发泄一气。只要避开锋芒,觑得破绽,一招便可制敌。
果不其然,白璃攸接下一掌后,向后踉跄几步,还未站稳。贺子闲趁机攻来,一招“天演掌”扑面而来,纵然对方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在天演掌下也如草芥一般,尽可摧之。
白璃攸向左一勾,欲带偏来掌,但却如打在铜墙铁壁上一般。对上其他敌手,她自然可以凭借内功碾压,而不惧一切招式,但对上贺子闲这种高手,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铁掌距她仅剩毫厘,她仿佛已经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
“啪!”一声脆响,白璃攸天灵盖上受了一掌,除了额上发红之外,再无其他伤痛。
她抚摸着额头,怒道:“兔死狐悲!何必假惺惺的手下留情,一掌打死我便是!”
未几,她又说道:“哦,原来是为了《飞鸟》,哼!你们休想得到!”
话音刚落,白璃攸踉跄几步,一头栽在台上,不省人事。梁亭和等人担忧心切,冲过去将她团团围住。
许鹰怒不可遏,喊道:“贺子闲,你敢杀虎贲遗少,便是违抗师命,夫子定然不能容你!”
贺子闲只淡淡反驳道:“哦,贺某本就属除根一党[1],夫子既默许两派相争,又何来违抗师命之说?”
……
梁恭拍手称快:“有趣,有趣!”
莫起双目血红,周身散发的戾气森然可怖。
梁恭亲自俯身为他打开脚铐,道声:“时机已到。”
[1]承道苑天地玄黄四大苑互不管属,多有纷争。自白璃攸和莫起逃离虎眺崖镇起,承道苑内关于二人的意见分为杀和留两派,地、玄两苑主杀,是为除根党。天、黄两苑主扶,是为扶根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