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11号,我完成了与江汉油田的签约,从武汉回到了陕北。
按照合同约定,江汉油田的压裂车5月18号就要到达陕北,在5月13就得出发。但车出场之前,要交6万元的交通费。为此,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就着重考虑起了这两件事,一是找钱:在车出发之前,得要把6万元一次性交给人家;另一个就是找人: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需要一两个帮手,这个帮手到哪里找?找什么人最合适?
在找人之前,我必须先把6万元找够。但那时候我本身是打工的,手头没有多少钱,为了促成江汉的合作,我已经花的力尽汗干了。眼下这6万元,连同后面需要的钱,我只能借了。我借,媳妇借,多则几万,少则几千,最少的是800元。钱凑齐后,怎么给人家打过去呢?因为我的公司没有营业,只有一个文件,当然没有财务账号等,没法通过银行账号打过去,尽管老姜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但还是害怕在他们单位暴露我的状态,就求我的同学任福成跟前,让他以财务的身份,陪我去一趟江汉。当人,我把自己租赁江汉设备的事如实告诉了人家,意思我现在没有公司,只能交付现金。任福成知道这个情况后,为了支持我,就跟我去了江汉。
这次去江汉之前,我没有跟姜兴平打招呼,因为是交钱,其他人在不在无所谓。但去了之后,主管业务的领导在,我跟领导见面打招呼,说我办事路过,顺便把钱交一下。任福成就将现金交到了人家的财务上。
把江汉的事办妥之后,回到西安,我首先跟刘海峰见了个面,把签约的结果告诉了他。由于这个事是他牵的线,当初我答应给人家5万信息费,这个我得兑现。但因为才要起步,到处需要钱,就先给了他一万元,说剩余的等我手头周转开了,给他兑现。他很客气,说你把事先弄,咱们之间好说。
接下来我就考虑人选了。这时候我就想到一个人,叫张欣悦,五十多岁,我在吴旗帮陈睿斯联系业务时,张欣悦是测井处的工人,懂图纸,懂技术,经常到陈睿斯那里转转,那时候我们就有一些交往,平时感觉这个人挺实在,人品不错。譬如有一次,我岳母急病住院,媳妇跟我要钱,当时,陈睿斯由于主管单位把钱没打来,公司账面上没钱,我的工资拖欠下了,我问了财务后,出来正给媳妇解释说你们先把人往医院拉,我再想想办法,这时张欣悦路过,听见了,问要多少?说他还有点钱,可以应个急。一般人张口借钱,都不好好给,他主动给借,表明他心里看好我这个人。从那以后,我就把张欣悦当做自己人对待。现在我搭摊子,首先就想到了他。
经过联系,听说他在安塞。自从我与江汉联系上之后,我给陈睿斯请假说西安有个事儿,得请半个月假,忙完了来上班。陈睿斯当时说:“行啊,啥时候忙完,啥时候来。”
我去汉江期间,他还来电,问我忙完了没?意思安塞有些活儿,需要我带车去。我说在外地办事,回来了再说。现在,听陈睿斯的车队也在安塞,我就去了。
见面后,就说我找了一台压裂车,想请你来,咱们合伙干,不知你愿意不?张欣悦问我是哪里车?我就如实相告,说车还没回来,正在路上。他问租了多长时间?
当初我跟江汉油田签订合同时,人家要求一年一签,我说现在都快四月了,车到场地都五月份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坚持要求第一年签约期限是一年半,以后如果再合作,就一年一签。江汉那面同意了,所以在合同上显示的是“一年半”这个约定。而张欣悦问我,我就说:“是半年,车过来情况咋样,为先试试。”
其实,江汉那面我不担心,就担心跟我合伙的人,万一合作不来,再把合作期限延长,那就麻烦了,就像陈睿斯四人合作,最后发展到了磨蹭合同的那个程度。人与人合作,到了磨蹭的阶段,多累人啊。所以,我觉得合作做事,人是关键,所以必须给自己腾开脚步。
张欣悦听了我的计划,欣然同意跟我干。我说:“那你拿出10万元,我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张欣悦知道压裂的效益,就毫不犹豫说道:“行,我入10万。”
之后,我又找了一个人,叫王剑锋,跟陈睿斯曾经的股东章培一样,也是搞化工材料的,好像做的比章培大一点,因为他在陕北油田的社会关系比较好,包括张欣悦,他都认识。由于化工材料基本都用于压裂上,所以,对压裂他不仅懂,对这个市场也比较了解。
高剑峰得知张欣悦已经同意跟我合作,看了我出具的条件后,也同意入股。过后我想,估计是为了销售他的化工材料,才跟我合作的,生意人就是这样,见缝插针,那里有生意,就往那里靠。我就跟他俩分别签了半年的合作协议,他俩分别占股30,我是40。
很快,这两个股东的资金就到位了。在分工上,张欣悦因为懂图纸,懂技术,我让他管现场,管技术;王剑锋搞后勤,保障材料供应,保障车辆人力出行;我呢,联系业务,找活儿。至于组织机构,当初为了租车,我用了复兴商业联合处下属的“长庆油田油机技术服务公司”这个空壳公司,好歹谈判过程中没露马脚,瞒天过海还过成功了,现在,由于这个公司注册的董事长是陈睿斯,当初套江汉车时,请了复兴商业的强处长演了个戏,也没告诉他,现在车搞定了,乘两个股东介入,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法人是我,算是我平生第一次成了正儿八经的老板。因为随车来的,将是35个江汉油田有正式编制的工人,加上与我合作的这几个人,这几十个今后的生活和工资由我担负,所以,初次当老板,肩上担子也比较重。
接下来,我在YA市边上大路沟村,租了一个农民的院子,打算用于住人、办公和停车。这个院子坐北向南,大小有五孔窑洞,中间三个大,两边两个小。大门前还有一片自留地,那地置于道路两边,地里零星散布了杏树、枣树、梧桐等树木,其中一个大枣树,尽管树身有点歪,但披头散发地矗立在那里,如鹤立鸡群,与院子遥遥相望。当初找营地时,我看了几个地方,一到这个庄子,我立即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心想,不管房东要多少钱,我都租。因为门前有枣树,这很吉祥,而且门前的两块地也能利用起来。
把营地收拾好之后,我就等待江汉的人和车。
这个时候,我得给陈睿斯正式说这个事了,因为我还是人家公司的员工,现在自己出来单干,无论如何,得给人家说一说。陈总好些天没见了我,也不知我在干什么,见了面,还像往常一样说着说那,我就直奔主题:“陈总,自从99年正月跟你到了陕北以来,这两年你对我的帮助和提携也很大。现在你干得轻车熟路了,我待在你这里,也是多余的。”
事实确实这样,四人分开后,陈睿斯一个人干,事情少了,业务集中了,我没事干,基本被吊在了二梁上。
陈睿斯说:“那你准备干啥呢?”
我说:“我租了个车。”
陈总说:“租车?租锤子哩租车,现在车这么少,你跑到哪里去租车?”
我说:“我已经租好了。”
陈总愣了一下:“啥时候租好的?”
我说:“这事说得时间长了,在西安说的,我以为不行了,结果这个事成了,钱也交了,是江汉的,车现在已经从江汉出发了,正在路上走着呢,马上就到了。我之所以把干活的地方放在了延安,因为你在定边干,我不好意思在定边干,特意与你远一点。”
陈睿斯这下相信了,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给你说过嘛,你是个做事的料子,前些年情况不好,是因为你机遇不好,现在机遇来了,该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好好干吧,就凭这个头脑,你会有发达的一天的!”
我说:“陈总,说句实话,没有你把我叫到陕北,我还在漂浮着。所以,虽然我要离开你了,但是这个情义还在心里。毕竟在压裂行业,你是前辈,是专家,以后如果我在工作中遇到沟沟坎坎了,还要你帮忙呢。当然,以后你有啥出力跑腿的人事儿了,就告诉兄弟。”
“没问题,以后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说句实话,自从你进了我的公司,你给我把力也出了,是我这几年雇佣的人中,做事最踏实、最忠心的人。如果你不走,我还不说。既然要走了,我就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你。对你这个人,我确实很赏识,虽然我和赵志涛关系也不错,但是我觉得你和赵志涛比起来,是个更愿意让我跟你说实话的人。所以,虽然分开了,但我们还是朋友,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帮忙的,只管吭声。”
我心里想:我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最好把我的工资结算一下。自从我进了你的公司到现在,你虽然答应给我月工资5000元,外加提成,一年保证我有十来万的收入。但是,就是这5000工资,你也一直没有按时发过啊。你想多长时间一发?你不提,我也没问过。没钱了,我就到财务上去借。开始我有点不适应,后来我发现,你的员工基本都是这样的,不按月发,谁用钱在时,在财务上借就行了。虽然你对我比较器重我,但是我也讲究分寸,所以在财务上借的钱时候比较少,而且这些钱都是我在吴旗跑业务时花的一些费用,包括我个人花的,都做了账,每一笔花到哪里,我把账务记得很清楚,该报的帐我都报到财务上了,看起来我创造了一些利益,并且也花了不少钱,但就是自己没有落下多少。如果不是我从老杨手里挣到的三十来万,我现在还背着债务,哪有底气和条件租江汉的车呢?
但是,见他不提工资的事,我也没提。由他看吧,如果他方便,肯定会提的,之所以现在不吭声,肯定有不方便之处。如果方便,结算工资是迟早的事。毕竟他帮过我了,给我借过一万元,把我带到了这里,在我的生命中,他既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贵人,这点,不能否认。
我们彼此说了一些赏识和客套话,聊了一会,我就要离开了。临走时,陈睿斯还派车把我送到了延安。
果然,我到了延安没几天,陈睿斯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提起了我的工资的事,说:“这两年,你给我帮了忙,出了力,在你的工资方面,你借了多少,还剩多少,也一直没有算过。既然你有事干了,我也不能让你空着手走。吴旗那面不是还有公司15万吗?那个业务是你拉的,这笔钱你就要去吧,算是我给你的工资。”
这不是从我的预料中来了?虽然不是现钱,但他有这个表示就很不错了,而且是在我有了江汉压裂车这个资源后,他做出了这个表示,证明他的姿态高,当然,我的姿态也不低。有了设备和人员,意味着我也成了老板。说白了,这是一个老板对另一个老板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