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纤白染上殷红,鲜血沿着刀锋连成串落在冰面上。陈虎小心地划动刀尖,缓缓割开巴掌大的伤痕,随即用手指扒开。但见胸骨里的心脏不翼而飞,取代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状如黑色海星的奇怪物种,拥有密集的细小触手,扎根在人鱼的血肉当中。见到这玩意的刹那,陈虎瞳孔微微紧缩,似想起什么。倏然,面前一股腥风扑面。一张狰狞丑陋的面容闯进眼帘,原本还算俏丽的面容,此时攀满了黑紫色青筋,一片片鱼鳞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它嘴角张至耳沿,露出森森利齿。危急逼命之刻。一只大手揪住陈虎的后颈,向后拽开。刚!!!泛起赤红的刀锋被利齿咬住。人鱼浑浊漆黑的瞳孔上挑,直勾勾看着李馗。“看屁啊。”李馗眼神冰冷,拳臂一拉,刀锋长驱直入,人鱼半个脑袋登时被切开,猛地飞起一脚正中鼻梁,当即踹飞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枪声乍响,横飞出去的人鱼,身上接连出现血洞。然而仅是下一秒,她的身体迅速膨胀臃肿,却是显出真身来。一条足有三米长的巨鱼在冰面上摆动着身躯,直冲而来。“公子,是污秽之物,已经侵占身体了,只能杀掉她!”陈虎催发气血,手持钢刀大喊。“污秽之物。”听到这句话,张长春再看白鲤精的模样,心里登时恍然,面色不由阴沉几分。李馗耳朵一动,记在心里。说时迟,那时快。虽然步枪威力不弱,但这头巨鱼恍如毫无痛觉般,哪怕多处要害中枪,也没有丝毫减少速度,鱼跃而起,咬向最前头的陈虎几人。手腕迸发出些许灼热的蒸汽。陈虎一记力劈华山砍向巨鱼脖颈,刀锋深陷血肉,还未等他继续发劲,倏地,一股巨力袭来,直接将他掀飞。“这玩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要害,必须要找到体内的‘污秽’,才能彻底灭杀它!”张长春奋力大喊。紧接着,他翻身上马,“分散开来,利用步枪磨死它!”话音方落,众多骑士立即兜马四散开来。骑兵自然是要发挥骑兵的优势,总不能站在原地硬刚吧!然而……“李馗,李馗,你在干嘛!”张长春刚驾马离开,就看见李馗竟然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当即着急大喊。仅是下一秒,他就呆愣当场。……陈虎被掀飞出去后,巨鱼面前只剩李馗一人,自然而然成为了首要攻击目标。摆动着鱼尾,冲来。“吵死了。”李馗随手挽了个刀花,目光睥睨,赤色光芒迸起,挥刀斩下。撕拉!巨鱼眼中一抹赤色越来越大,鱼头横飞出去,温热且黏腻的血液泼到冰面上。只是,大量如海藻般交错的肉色触手突地从断口涌出,蜂拥扑向近在咫尺的李馗。铮!李馗眼眸荡起幽邃涟漪,长刀如庖丁解牛般,不断肢解巨鱼剩下的肉身,刀锋所过之处,触手皆如赤焰焚烧过后的纸屑,化作点点灰烬纷飞。在他眼中,巨鱼体内确实有个状如海星的玩意,游走在血肉各处。每当刀锋袭至,就会立即调换位置,只是随着躯体越来越少,它只好从鱼身里脱离出来,方一落地就爆发出惊人速度,直奔冰窟窿!“有智慧才是最麻烦的。”想着,李馗心念一动,锁魂链勾住马身上的弓箭落入手中。微眯起眼眸,轻吐一口气,弯弓搭箭,直指那抹逃窜的黑影。蒸汽在弓身内部涌动!嘭!箭矢快如闪电,几是转瞬洞穿“海星”的身体,余势不止地低空飞行数十米,扎进冰层。“好!”目睹全程的张长春忍不住大声喝彩。而后。李馗漫步走了过去,拔起箭矢,这只巴掌大的“海星”已然死透。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到底什么是污秽之物?”身后,张长春驾马赶来,摘下脸上的面具,看着李馗手里的污秽,沉声道:“很难说清楚这玩意到底是什么,统以‘污秽’称呼,目前已知的污秽分为两种,肉体侵蚀,及精神方面的污染。”“哦?”李馗一挑锋眉。他在箭矢上施展斩妖之术,污秽登时化作飞灰。“有什么不同吗?”李馗转身问道。“当然。”张长春翻身下马,“前者具有不死性,这点你已经亲身领教过了,如果没有特殊手段一击必杀,只能将其磨死。“后者,严格来说就好像道家里的心魔入侵,难抵心魔,人心就变了,就会成为魔!”“照你的说法,前者寄生在妖怪一流,后者侵占人身。”李馗抓住了重点。“不错。”张长春微眯起眼眸,冷声道:“大概十年前,大明境内就开始出现这类的事情,只不过太过稀少,且与邪魔外道一流的手段相差无几,并没有引起朝廷的关注。”“你懂得还真不少。”李馗摘下面具,唇角略微翘起。张长春讲的这些,公孙羽的记忆里知之甚少,面前这位到底是何身份?“彼此,彼此。”张长春微微耸肩。“走吧,袍泽们还在等我们。”李馗颔首,行至不过四五步,倏地看向天边寒日。他突然想起羊皮纸上的世界介绍:不知名的魔物正小心翼翼地接触这个世界,浑浊污秽,人心躁动。眼下来看,似有更大的黑幕正徐徐展开。…………待回到岸边。“馗哥,你也太厉害吧!”“兄弟们,要说我馗哥这身手,有些千户都未必能有这般勇武的身手!”众人蜂拥上前,咋咋呼呼没完。要不怎么说强者为尊,这一手露出来,其余几位骑士立马成了李馗的迷弟。“李兄,救命之恩,陈虎在此谢过。”陈虎大步上前,认真拱手道。“无事,我们是袍泽。”李馗拍了拍陈虎的臂膀。紧接着,他看着大家伙的面孔,索性拿过小队的指挥权,直言道:“方才突生波折,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接下来咱们继续往南边探查两里,如果再无发现,我们就回去!”“好!”众人应允。紧接着,一行人翻身上马,沿着温河继续前进。冰面上,一副苍黄的鱼骨架蘸着几片血丝,矗立在寒风中。少顷,风雪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