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给完钱的陈悍正跟牧千野走在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上，面罩已经摘下。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块烤面包，一口口啃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旁边的树木和建筑，听着风声，偶尔还夹杂着一阵远处的汽车鸣笛，很享受只有彼此的相处时光。陈悍并不在乎女老板会怎么做，无论是继续留在那里也好，搬到别的地方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也无法改变女老板的命运，那样太难，也太累，但可以帮她度过眼前的难关，就当是感谢她说的那几句话吧。牧千野并不觉得陈悍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甚至认为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因为目前北凉在本质上已经不是一伙单纯的匪帮了，他们是要掌控整个天河系的。而想达成这一切，光靠暴力并不能完全做到，得真正获得每个阶层的支持。对于顶层，光靠震慑跟利益交互就可以。毕竟那些人已经财富自由，大部分只想着能活久点，享受生活。只要拥有比他们更强的实力，把刀架在脖子上，就能控制。但对于底层，他们连温饱都是问题。想获得这个阶层的支持，就必须去体谅这个阶层，从该阶层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给他们一条活路。刚好陈悍就是从底层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底层更需要什么。尽管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缩影，可能也没多少人会知道。可缩影总有一天会被放大，事情只要做了，也会在某天传出去，无论好坏。牧千野相信陈悍未来一定是个好领袖，并且不会太远了。两人正走到一个拐角时，突然有一个熘着滑板的身影径直冲向牧千野。陈悍的反应很快，下意识把牧千野拉到身后。迎面过来的身影似乎没想到前面会有人，也很慌，紧急转了一个方向，结果跟陈悍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陈悍的身体素质还可以，没什么事，只是剩下的半个饼碎了一地。对面就比较惨了，是一个女孩，手里还拿着很多纸质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滑板也飞出去很远。来不及站起来，她就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机-014和其他卫队成员以为陈悍遇袭，瞬间就从附近赶了过来，把倒地的女孩包围，连枪都拔出来了。能感觉到女孩很害怕，满脸惊慌，似乎没想到撞了人后果会这么严重。机-014则是检查着陈悍的伤势。“我没事。”陈悍摆了摆手，被牧千野扶着站起，示意卫队的人造人们把武器收起来。接着又环视了周围一圈，见到没有路人，才松一口气。不然这一下必然会引来警备队，到时候又要一顿解释，身份也得暴露，今天之行估计就要结束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坏了什么我赔给你们……”女孩也翻身站起，连鞠了几个躬。虽然她还没敢看自己撞的是谁，但从这阵势判断，一定是大人物，先道歉总错不了。机-014没管女孩说什么，直接过去搜身，确定没携带任何武器才把枪收回来。“没事，你走吧。”陈悍摆了摆手，让人造人们帮女孩捡一下东西，便准备带着牧千野离开。听到眼前的人放过她了，声音还有点熟悉，女孩明显一愣，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接着她就似乎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瞬间瞪大眼睛：“陈悍？！”由于女孩的声音实在过大，吓了陈悍一跳，赶紧做出禁声的手势。也想到刚刚在啃饼，并没有戴面罩。女孩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抬起双手捂住嘴。但没过两秒，她还是跟个狂热粉丝一样凑了过去，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天河系都是你的了吗？”如果不是有机-014在前面拦着，她都要贴到陈悍身上了。而突然的敏感问题让陈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正常人就算认出他也是不会这么问的，这女孩明显知道些什么。机-014和周围的卫队成员也警惕起来，一言不合就要拔枪的样子。女孩能感觉到瞬间变得不对劲的气氛，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连着摆手：“我没有恶意，我们见过面的，在你们的公开发布会上，我提问过你，最后一个……”这番提示让陈悍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他好像想起来了，这女孩确实在公开发布会上出现过，还是作为蓝月星这边的代表媒体人。当时陈悍为了给蓝月星这边一个机会，就特意点了这个女孩的编号。只是她好像有点呆，问了陈悍跟牧千野是不是在一起的问题，导致陈悍没有回答，只能尴尬退场。也正是没有回答，被外界当成默认了，各种节奏开始满天飞。一些八卦媒体和博主更是靠着这个话题狠狠地吃了一波流量。都是些什么陈悍有了新欢，喜新厌旧之类的，看着都头疼。这些东西是没法去解释的，毕竟他确实有点心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只能选择冷处理。牧千野似乎同样记起什么，捡起地面上一份纸质文件，翻了几页：“苏雯，二十二岁，新闻专业，毕业日期……”边听着牧千野念的信息，陈悍边认真打量了苏雯一番。跟上次穿的运动元素服饰比起来，她这次显然更加端庄，身着白领制服，也就是白色衬衫加黑色短裙。长头发束成马尾状，脸上简单化着澹妆，五官比较端正，脸蛋肉肉的。只是这么一摔过后，她的白衬衫满是灰尘，短裙也撕裂的一块，线头都跑出来了，能看得出都是比较廉价的品质，显得很狼狈。等牧千野念完，确认了苏雯的身份，陈悍才扒拉开机-014，往前走了一步：“你是乌尔曼帝国的人？”“是，来高权市读书，已经毕业实习半年了。”苏雯赶紧点了点头，看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陈悍，因为紧张脸也跟着红起来。“这是去上班啊？”陈悍又瞄了一眼苏雯的职业服。“是去面试，离这里很远，要去地铁站，我还睡迟了，所以就……”苏雯语无伦次地指了指她飞到路边的滑板，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很对不起……”“面试？你不是有工作么？”牧千野又捡起地面一份纸质文件看了一眼，随口问着。陈悍也满脸疑惑，上次苏雯可是蓝月星的媒体代表，那份工作绝对够正式，才过去二十多天，没理由辞职才对。“因为我问的东西你们没有回答，回来后就被解雇了。”“近些天我又找了八家公司，但他们都怕我问的东西得罪了北凉，不肯收，今天要去第九家和第十家。”“话说我没有惹你们生气吧？”苏雯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自从公开发布会结束后，她就被上面痛骂了一顿。毕竟全场那么多媒体人，就她的问题没有答桉。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提问的机会，直接被她浪费了。非但没有意义，反而还可能得罪陈悍，便直接把还在实习期的她踢出去了。一个媒体人有了这种负面新闻影响还是很大的，后面那些不明情况的媒体公司也不敢招她，怕惹事。这么一来她也很害怕，要是真被北凉盯上，那离死也就不远了。她有想过跟陈悍道歉，可奈何没有陈悍的联系方式，北凉的公共邮件也没人回。导致她近些日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吃不好睡不好，有些心不在焉。也正是因为这个，刚刚滑板赶路时都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居然遇到了陈悍，她当然要当面问个清楚。“生气倒不至于，这不算什么事，但你又不是八卦媒体，问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陈悍有些哭笑不得。他的本意是好的，让蓝月星也在那种场合露个脸，谁知道苏雯有点呆，反而把工作丢了。“那些人把我想的问题都说完了，别的我又没想到，只能把我们大学讨论过的课题搬了出来……”苏雯笑着吐了吐舌头。比起丢了工作，她更怕被北凉盯上，现在陈悍亲口说没事，她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不过，你年纪这么小，是怎么能坐到那里的？”牧千野带着好奇问了一句。当时场上的新闻工作者大都是中老年人，有着非常丰富的临场与应变经验。蓝月星再不济也不应该派个刚毕业的丫头片子上去才对。这种人要么有很强的后台，要么动用了某种手段。可后面苏雯遭到解职，又不像是有后台跟手段的样子，让牧千野非常疑惑。“其实那个位置本来是我们主任的，我只是一个助手。”“但她年纪比较大了，可能是不习惯长途奔波，去到那里就病倒了，实在动弹不了，就让我上去顶替一下……”苏雯有些尴尬地回答着。她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跟那些老油条比。本以为只是上去坐几个小时再下来就行，谁知道闹出了笑话。这也让陈悍跟牧千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一来一切都能说通了。苏雯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确实没经验。“面试的地方在哪？我们送你去。”牧千野又帮苏雯捡了几张纸质文件，都是个人介绍跟复印件之类的材料。虽然苏雯确实给她和陈悍带来一定的麻烦，但他们不会因为这点去跟一个女孩过不去，况且这还是一个误会。“不用了，大概率也是过不了的，我明天再找其它地方就好了。”苏雯有些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其实被连着拒绝八九次之后，她已经对面试没什么信心了，只是想着碰碰运气而已。毕竟媒体这一行的消息传播速度有点快，任何一个黑点都会被快速扩散。实在不行她都打算转行，或者加入一些没那么正规的机构了。而且她今天摔成这样，衣服都破了，更不适合去面试。“你荣誉挺多啊。”陈悍也捡起几张纸质文件看了看，都是这认证那认证。“都是大学时期的事情了。”苏雯又吐了吐舌头，被陈悍夸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想着苏雯的职业，陈悍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微微眯起眼睛：“会写东西吗？报道什么的？”“会，我大学主修的就是这个。”苏雯不知道陈悍什么意思，赶紧点了点头。“摄影什么的呢？”陈悍接着问了一句。“会，这是我的辅修。”苏雯又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更重了。“这样吧。”陈悍突然把手搭在苏雯的肩膀上，带着她一起往前走。苏雯被陈悍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能乖乖跟着继续往前。牧千野大概猜到陈悍的意思，把全部文件都塞到机-014手里，跟在旁边。机-014只能带着卫队的人在附近捡纸，顺便把滑板也捡起来。“反正你现在也没有正式工作，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北凉可以提供一个活。”陈悍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可以给北凉干活吗？！真的吗？！”苏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眼睛，睫毛一跳一跳的。“嘘……”陈悍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苏雯别那么一惊一乍的。毕竟这是大街上，指不定会被什么人听到……苏雯赶紧再次捂住自己的嘴，还左右看了一下。几秒后，陈悍才点了点头：“嗯，我们北凉在媒体方面缺一个可以发声的人，倒是可以让你试试。”“薪酬之类的有人会跟你谈，肯定会比你在这座城市工作高点。”“我愿意！不要钱都可以！”苏雯如同捣蒜一样点着头。她个人是支持北凉的，甚至对陈悍还有一种盲目崇拜，也有过加入的想法。只是北凉只招战斗和技术性职业，她专业不对口。没想到现在陈悍会亲自邀请她，这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没饭吃她都想去做。“有几点得先跟你说一下，这个工作非常忙，需要到处跑来跑去，得离开这个星球也不一定。”“危险肯定有，因为北凉有非常多敌人，哪天死了都可能。”“当然我们会最大程度对你进行保护，只是你最好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牧千野在旁边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