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站定,阻塞的鼻息,锈蚀的液体,无声亦无形的自鼻尖淌下。
在刽旋即一颤又紧接着站定的身形下,他又立刻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将那锈蚀的感觉倒吸回了体内。
虫声势浩大的冲来,空气弥漫的粉尘在其所经过的瞬间皆忽的向后疾驰。若为之提速,亦或是无数看不清的手正扒着这些用力的向前。
转瞬即至,那速度与其庞大的身体根本无法匹配,滔天的黑水甚至比之它的身体还要更早一步赶到。
“咚!”重水在顷刻间如数计重拳砸在了刽的身上,砸的刽猛地向后飞去,然后是头顶如无数投石疾驰下落的雨点密集的砸下。
刽被空中被击中,其所带的力压着他擦地,而后是后方紧追不舍的虫,水砸入它的体内,惊不起半点波澜,它抬起它的头,像动物进食般重重砸下。
“噗咕!”再度浸入水中,密集的重压下,刽的全身若被按进了钢铁之中。
刽在水中被强硬的定住了身形,无法化解的冲力在他体内乱撞,就同他一样,如一柄锤,不断的捶打着四周牢固的墙。
浑浊,游离在周围的粉尘在顷刻间又化作畸鬼,露出它们那粗陋的面庞。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它们在瞬间显形,抓着刽的全身,用力的咬下。
脆弱感,刽感觉全身仿佛瓷器,阴寒引起的隐隐刺痛像蛀虫翻腾。他紧紧握着的手,血红在此刻如淬火一般,顷刻间,幽蓝出鞘。
“嘭!”黑色的粉尘爆开,自刽的身体,将周围的一切扫空。
他挥剑一扫,尽管急速回流的黑依旧坚硬,他就如同在密实的钢铁间挥手,很慢,但剑锋乃至他整条手臂氤氲而出的蓝正越来越盛。
就同力量,就同情感,无比的自我,无比的专注,这一剑仿若刻意的蓄力,在斩出的瞬间越来越快,只一瞬,钢铁消融,前路畅通。
浊水间开出了一条路,一条贯通了那巨虫身体的路。
刽疾冲而出,红色自身后喷薄,蓝色自身前泼洒,于是一阵阵酣畅,就仿佛是一下下锻打在剑上的锤,将杂质砸出,将杂念砸出。
一柄剑,刽感到自己就像一柄剑,一柄纯粹的,却又疯狂的剑,他发散而出的思绪正因这纯粹而贯彻,他发散的纯粹正因这疯狂的锋锐。
落入地面,再一次踏在干涸的漆黑地面之上,“啪叽!”就像是踩在了什么生物的脸上、身上,引得它叫出了声。
“哈哈。”刽不自觉的干笑两声,就仿佛将身心一股脑吐出般歇斯底里,他旋即用力一拧,转过了身。
巨大的虫,身体复原,黑水如黏液般默淌,浮木般的黑影又像黏在体表的特有皮甲。
它转过头,用力的吼出了声,就同蠕虫那样的嘴敞开,密密麻麻的牙正如无数畸鬼,哭嚎声在瞬间砸来,声波在顷刻间搅得刽面前的粉尘一片混乱。
“嘎啊——”渗人的声音所表露的愤怒就像无数无形的飞虫随音波嵌入刽的脑里,它们正钻入,正进食。
无视这样,亦或,宣泄这些。
在疼痛的驱使下,刽飞驰而去,喷薄的血拖着的长痕正若他的骨、他的髓。
沸腾起来,冷却的身体回暖,冷却的身体胀热,于是力量源源不断。
他径直插入怪物敞开的嘴,又从另一端飞出,没有痛苦,没有惨叫,但他的脑子,他的全身都因血液嚎叫着,亢奋着。
粗暴的拽着表面的“浮木”,在破水而出的瞬间,下一刻,大片的浮木被掀起——它们竟在不知何时由漆黑的线相连。
力与力相制衡间,刽止在了半空,而后他猛砸在了虫的体表,那一大片的浮木之上。
沉与浮,以及其所带来的,相作用的力。于是下一刻,刽脚下的浮木非但没有断裂,反倒是怪虫身上的漂浮的“腹肌”一闪,由着那浮出水面的细线,它们彼此相连。
若尖爪相牵,指甲刺穿彼此的手,疼痛令它们抱的越发紧,进而一瞬间,怪虫身上的一大块“皮”跳了起来。像食人的花,平摊的“浮木”反射般的将刽吞了下去。
“吱丫!”摩擦般的尖锐声音配合着不分先后的动作,像什么生物的吼叫。
但下一刻,它们径直蔫软的倒下,连带着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声。
刽将剑插进了它脚下的浮木体内,幽蓝像病毒般通过脚下的“浮木”以及连接着它们的黑线正不断传开。
短暂延迟的宁静,然后是无数爆起的水花,它们逆着上方落下的雨,又随之下落,雨似乎更大了,暂时的。
巨虫迟钝的扬起了它的上半身,巨大的嚎叫声,像什么在它体内撕扯,撕扯着它的喉咙,争抢着逃出的通道。
雨下的更大了,风雨飘摇。
刽此刻就仿佛立于汹涌的海面之上,波涛起伏不断,细密的雨不断打在他的身上,又在这瞬间,他仿佛成了暴风雨中的焦点。
水面下,巨大的阴影正不断上涌,透过浮木浮动的间隙,刽看见了,于是他抽出了剑。
又在他抽剑的瞬间,仿若顺着他的剑,无数密集的“雨”再度喷涌而出,于上方的雨激烈的对撞。
细密的阴影如无数的线条,于是纷乱的呢喃就像海的吟咏。
“杀掉他!”
“取代他!”
“吃掉他!”
嘈杂的声音仿佛饿到了极点的人见着浴血的食物,神志不清下,一遍遍的提醒。
攀着刽的剑,攀着刽的身体,阴影在此刻依旧仿若一具具无形的骷髅,但不同于之前将刽一起拖进地狱的疯狂。
拥戴的狂热,仿佛是希望,仿佛是饿到没有力气时所产生的幻觉。
刽感到身下的力量是一种扶持,一种...以自己的血与肉供养,凭枯骨弥留的遗愿相拥的感觉自他的手传来。
手像是被握着,被密密麻麻的触感握着,欲望流淌入剑,欲教之劈砍。
幽蓝的剑贪婪的汲取着,变得若星河般深邃、梦幻的刃传出的,却只是死寂,但密密麻麻的尘埃仍源源不断的涌入。
虫裂成了两半,又或者说,它正在裂成两半,分化的躯体在此刻如被暴风雨分割开的海面,彼此间的交锋剧烈。
于是下一刻,若蜕皮般,它猛的从其中钻了出来,剩下变得坚硬的空壳挺立在半空,而它们也在下一刻轰然破碎,化作剧烈的粉尘。它们仍前仆后继的涌入刽手中的剑里。
虫再度怒吼,像是诘责,它不解同伴的背叛。两股狂风激撞,雨下的不停。
也就是在下一刻,若惊雷炸响,幽蓝的光急速的照彻整个世界,照亮了怪物身上伸出的无数手,照出了他身体表恻无数睁开的眼。
像是一种回应,刽飘在半空,密集的气托着他的身体,蓝光下,无数尸骸簇拥,他站在顶端,有无数枯骨拥抱着,一并握着他手中不知何时举起,并正对着巨虫的那柄剑。
“滋啦!”似雷光隐入云层,周围的蓝光一暗。
紧接着仿佛回应着刽,怪物扬起的头,撑开的嘴,一只漆黑无比的巨手猛地伸了出来,并着若血的雾,睁着通红的眼——那巨手的手心睁着一只无比巨大的眼!
在巨眼的注视下,刽轻轻的放下了举剑的手,下一刻,簇拥着它的无数尸骸散作飞灰,飞扬在刽的身后。
蓝光在黑色的映衬下,勾勒着刽的每一笔线条,光线产生的偏差令刽看起来像是在笑。
刽的双眼炯炯有神,专注无比的他只觉力量正如云岳般——破开缥缈,直抵日月。
于是他冲了上去。
“咚.....”沉闷的声音下,刽背后的“云”作刽的踏板,随着他的蹿出,一瞬间乌霭尽散。
细密的雨,游散的尘,在这一瞬间,随刽凌空一剑若绫带与刽手中的的剑相连,抽动的大片弯曲如刀直撞之下被那巨手死死握住。
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此刻,已刀与手为分界,刽所在的世界已然晴空万里,而巨虫所在的世界则依旧阴雨连绵。
激荡的粉尘洋溢在交锋的面上,刽在这漆黑的云面与那若太阳般通红的眼对视,那眼似乎觉察到危险,正倒退着。
但下一刻,蓝光猛地溢出,顺着那“刀”,弯曲的的刀刃随着不断变直,飞快的切开那手掌。
“唰啦!”无声却又仿若有声的轻快,巨化的剑锋猛地破开烟尘,将巨虫一分为二。
刽面前的乌霭再一次扫开,已然不见那巨虫,独见那血红的眼险之又险的浮在剑身之上。
不假思索。他抬手便是一个下劈,巨大的湛蓝的剑锋直接将它拍在了地面,只是那眼坚硬无比,一路下来始终没有被斩断。
刽停在半空,保持着剑锋抵着眼球的姿势与之遥遥相望。
下一刻,他猛的出现在眼球面前,剑顺着前置的锋芒精准的刺中了眼球。
“咔擦!”清脆的声音,重压之下,眼球动弹不得,被死死的压在黑色之上,于是湛蓝的剑锋刺出,然后是剑身,连带着巨化的部分,一并刺入了地下,那漆黑的通道。
那一直睁着的眼睛仿佛吃痛般猛地眨了一下,而后在刽的目光中径直分作了两半,与之一起的,还有整片森林。
泥潭已然干涸,枝叶已然落尽,只剩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