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跟在朱瑾的后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半天不敢说话,只是被他拉着,默默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时,朱瑾终于停了下来。
“对不起...”刽说道。
“这没什么。”朱瑾松开了刽的手转身,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不知为何,刽总觉得现在的朱瑾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因为什么?刽不太清楚。
于是他局促的抓紧的衣摆,而就是这一抓,他忽然发现,口袋里的石头不见了,他赶忙将手伸进口袋,带他握住其中莫名多出的一滩时拿出时,却只是一把沙子,刽怔怔的看着。
“对不起。”下一刻,刽连忙说道,“弄坏了你给我的东西...”
朱瑾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关系,你给我的那颗,刚好也不小心碎掉了,不用在意。”
她转身看向前方:“那么现在,我们该接着赶路?这个地方,我真的是不想再多呆了。”
“这不是你的选择吗?”朱瑾转头问道。
“嗯...”刽点了点头,却不敢多说,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在依旧没有人烟的街道中。
月似乎亮了些,映衬着周围的阴影,突然的,大街上莫名的出现了无数的更深的阴影。
不对,根本不是没有人....那些阴影,在这之后逐渐的显现,确实无数的人,他们密密麻麻的躺在街上,街道上的各色事物缓缓显现,哪还是先前那般的空无一人。
朱瑾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瞬的停顿,她只是埋头走着,对一切都不管不顾。
刽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脚步越走越慢,跟在朱瑾的身后勉强没有掉队,只是他的眼中,当他看向这些,再联想起小巷的那具尸骸,他想起了一句话。
“待宰的羔羊。”
本就没走多远,此刻返程,加上先前跑着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离开此地,便也就要不了多久。
当前方,出现的大片光亮散发着令人舒心的意味,似乎只要淌过这阴暗积淤的河流,就能在这之中苦尽甘来。
只是刽越走越慢,当他看向朱瑾,少女已经在那光暗的分界线之上等候多时,当他在这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见了这样的荒唐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这样的光,便是于此黑暗,于今夜此地的处境之中所向往的美好。
越是坠于苦难,所追求的,便越卑微,越简单,人便是这样一步步竭力的向上爬着,直至某一刻,当他坚持不住,当那是,他仍无处立足。
他便坠入深渊,成为了同小巷之中,那具残骸一般,无人问津的东西。
刽一路走来,由朱瑾引着,便是轻松自在的步步高升,只是当他看见了那些,仍有无数,他们沉溺于这暗长的梦中,不知何日会溺死,他便难以再轻松自在。
人可以逃避,只是因为问题尚没有出现再眼前,当直面那些问题时,试想会有几人选择逃避?
刽....不想。
于是他越走越慢,越走越犹豫,脚步静悄悄,人间静悄悄,刽慢的仿佛他此刻,正踱过自己的人间。
于是他终于走在了尽头,他看向朱瑾,看向那片光,他突然开口问道:“我们,能回去吗?”
朱瑾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有问他缘由,而是问自己:“为什么?”少女脱口而出。
刽却以为少女是在问自己,他得不出答案,少女是知道的。
刽知道自己心中最强烈的,仍是面前这光,只是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争先恐后,即便被压在这强烈之下,却总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想要...先将之解决。
他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尽可能的思索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刽慢慢说道。
“但...我就是想这么做。”讲到此处,少年轻轻抬起头与朱瑾对视。“因为也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有理由,对吧?”刽问道,没有将内心乱成一团的思绪整合,他顺着一种极为笼统的大体,亦或者说,本心,他开口。
紧接着,他像是害怕被批评一般又重新的低下头。
“!”朱瑾在这一刹那,随着刽的开口,她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刽。
旋即,她笑了:“那有何必问我呢?傻瓜,路一直在你的脚下,而你,随时都可以回头啊!”
“!”刽猛地抬头看向朱瑾,又顺着朱瑾的目光,亦或者说,随着他的本心,自然而然的转身,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迷蒙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暗之中,微弱的风却不知何时飘来,拂去他的杂念。
头顶,月亮缓缓敛如云海,背光而立,刽的眼中,便只是黑暗的,令人迷惘,只是正如朱瑾所说的,路,一直在脚下。
远方的风...似乎到了,等风来,迎风去的少年,也该启程了。
刽迈出一步,周遭却忽的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万千莹莹,闪烁的光点如梦醒过来一般梦幻,倏忽间如什么东西撕破这一幕沉湎,万千光亮撞碎包裹其上的漆黑炸裂而出。
萦绕其上的漆黑凝聚着升空,向他们身后的远方飘去,与头顶近乎同他们融为一体的夜的掩护下。
有少年背光而去,却在倏忽间,光满前路。
一男一女且同行,少女笑着说道:“既然两颗石头都碎了,那明天就再挑两颗?”
“也好。”刽说道。
他们的前方,随着光线照彻,一切在极端的时间内恢复正常,躺在地上的人们缓缓爬起,诡异的没有产生任何混乱,而朱瑾与刽,他们便在这不断有人爬起的诡异路上行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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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下,云之中,少女望向下方,明明小到一切人都近乎不可见,少女却紧盯某处,视线随之缓缓移动着。
月光在这一片独属于她的世界之中洒下它的悲悯,于是少女看上去有些失望,有些柔弱。
她在手中捏着的石头也在这过程中慢慢的碾作粉末,越来越小。
少女便不再看向下方,也不再注意手中的石头,任由它随着自己的用力而便为粉末,她只看着头顶那轮月,忽然便想说上那么几句。
“月余几分凉,与我同往,我余几分凉,望月心伤。”少女说完,便只是沉默着看着月亮发呆。
只是不知何时,当她感受到一种破碎,碾作粉末的感觉时,她仍是猛地低下头,眼神一变,看向了下方的某处。
没有片刻的犹豫,少女只是在挪步的瞬间说道:“你走你的,我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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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行在街道之上,刽看着一旁的朱瑾,少女笑着,看着周围的一切,尽管周围满是一成不变的景致。
也就是在这瞬间,刽突然明白了,少女先前同自己讲的那番话,她为何离去?
是啊,眼下,自己同她正并肩走在这条道路上。
他转头看向朱瑾笑了笑,他无比庆幸着,身边有朱瑾的陪伴,使他能有勇气,踏上这条道路。
“有什么开心事?”朱瑾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有。”刽说道:“你呢?”
“我吗?那我也没有。”朱瑾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我看你现在明明心情很好。”
“哦?我看你也跟我一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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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几点,街道昏暗,鲜有行人,只是两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之上,却是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