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的信念的刽坚定的看着牧音,他的体内,随着他的所思所想,似乎一股力量正慢慢涌现,他感到他的心脏在跳动,有什么东西好像在里面呐喊着,喊着什么,他听不太清。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牧音,让她不再轻生,只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让他去说服了。
四周,空闲的藤蔓舒展着身体,听到了刽和牧音的对话,它们缓缓的围了过来,也就是在这瞬间,他们面前的巨木无数垂下的树藤自那枝叶茂盛到看不见具体情况的树顶伸出,托着一个人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无数突然下垂的藤条就像面前巨木的头发,绿色的头发笔直的挂下,像是在恭迎那中间托盘之上站立的,它们的王。
“居然还能说话?”那托盘之上站立的,是一个被无数藤条缠绕的人,看不清模样,缠绕的藤条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就像是在输送养分给那人,只不过输送的,似乎是鲜血,那藤蔓似乎成了血管一样的存在,接在怪人身上,以确保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进入他的体内。
他诧异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惊喜,一种对新祭品的欣喜。
“看来你们都是第一次上供啊。”怪人欣喜的说着,带着怪笑,“不过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仪式被打扰,会场应该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怪物看着牧音和刽,语气一变,恼怒的说道,这样的转变更显得他性格的疯狂,不过吸食鲜血的残忍怪物,又怎会有不疯狂的。
刽并没有在意怪人的话,他的视线看着后方,那从树上垂下无数藤蔓上挂着的,和先前一样的,虫蛹似的东西,他瞥到下方,无数的人正渴望着。
那些虫蛹里的东西...他们和关口二楼屋子里挂的干尸并不相同,那里面的黑色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他们蜷缩成一团,一根黑色的脉络,那巨木的藤蔓源源不断的吸取着,虫蛹在变小。
刽正观察着周围,但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那怪人正在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对视,怪人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藤条发力,将刽扯到怪人的面前,怪人仔细端详着他,片刻,他怀疑的说道:“你是从外面来的?”他这样问着,可不等刽回答,他却又否认了自己,“不,不对,你的样子似乎很熟悉,我一定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
“在哪里?在哪里?”怪物自问自答的说着,刽没有开口,他就已经陷入了魔怔,他似乎见过刽,可那时仅仅只是刽灵魂的一个注视,根本没有露出自己的样貌,他这荒诞的说法根本无从谈起?
而随着他陷入了沉思,一旁的藤蔓似乎也忘记了控制力度,少女被牢牢的缠住,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疼痛刺激着她,她想开口惨叫,宣泄那股痛楚,可她只是张开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待所有的蛆虫钻了进去,藤蔓已经将她的腰缠紧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但只是这样的伤害应该并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少女的全身随着养分的吸收,正在逐渐干瘪,而她的口中,大片大片的绿色蛆虫顺着她的嘴巴涌出,一股脑的跃进下方的血池。
发狂的思索的怪物嘴里喃喃道:“不应该...不应该,所有认识我的,我认识的人,除了这些,应该都死了。”
他只露出的两只眼睛沾满了血丝,血丝蠕动着,越来越多,直至将他的眼睛全都变成红色,那怪物看着刽。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他怒吼着,情绪十分的易怒,只是因为的不到刽身份的答案,就已经接近暴走。
随着他的怒吼,所有的藤蔓齐齐发力,那些蛆虫随着怪物的愤怒,也全都绷直,只是这么做,也就无法发力,钻入人的体内了,但是倘若是已经钻到人体内的那些,那么这么做,就无异于是一种酷刑。
坚硬的针状异物突然在体内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破坏身体的器官,一时之间所有的人脸上都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只有刽不为所动,而牧音,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腰间束紧的藤蔓令她感到十分的痛苦,刺入她体内的触须并没有吸收养分,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惨的多了,岸边的人们全都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而那个刚刚爬上岸的女子原本正抱着手臂啃着,突如其来的剧痛,无数的绿色细针直接冒了出来,刚刚爬出血池的她被无数的蛆虫寄生,此刻,无数人承担着怪物的盛怒,而她是其中最痛苦的一个。
她喊不出来,无数的蛆虫化作的针堵住了她的嘴,甚至很有可能破坏了她的声带,相比之下,那个仍在承受苦刑的女子似乎要轻松些,她还没有被下方池子里无数的蛆虫寄生,刚刚还有不少蛆虫从它口腔中离开,此时她的口腔似乎有了短暂的空间。
而随着巨力,新伤加旧伤,她直接疼的尖叫着喊了出来。
这一声惨叫彻底激怒了那怪人,他原本似乎正绞尽脑汁的想着,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为女子的惨叫声干扰了他的思考。
“闭嘴!”他大喊道,随着他愤怒的声音,“咔吱!”在刽的眼前那腰的部位就像变成空心木头一样被直接捏碎,女子被拦腰截断,他的下半身直接掉到了下方的血池中。
失去操纵的下半身慢慢沉入谷底,无数青绿色上涌着浮至水面,将之拖入更深层的血红之中,再不见踪影。
而她的上半身,随着青年的发怒,她的喉咙部位无数的蛆虫直接钻了出来,被撑爆的部位也如同朽木,炸开的血肉像木屑一样干瘪。
少女瞪大眼睛,极端的痛苦瓦解了她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生命,藤蔓粗暴将她的上半生也丢到了池中。
怪人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刽,“我会想起来的,就快了...就快了!”
这样想着,他操纵着一旁的的藤蔓将牧音也一同拉了过来,拉到了他的怀里。
“我会把你留在最后!”他捂着头说道,情绪似乎牵动了什么,他眼睛不正常的充血似乎也是由这引起的。
“我会想起来的。”他粗暴的拽过牧音,“正好,有新鲜的血祭品。”
他扯着牧音的头发,嗅着其中的香气,“很纯洁,还没有被污染的血祭品。”
怪人说着这话,头部却突兀的,直接窜出一根藤蔓,那藤蔓一头连在他头上,而另一头直接插进了牧音的脑袋里。
鲜红的颜色在藤蔓深绿的表皮散开,一点点的从牧音的头部蔓延到怪人那头。
“美味,真是美味!”怪人兴奋的说着,牧音鲜血的灌入,他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痛苦化作激动,“就像是新叶一样幼嫩甜美!”
“你要,尝一尝吗?”青年颤抖的语气此刻格外的享受,他看着一旁的刽,迫真的问道,猛地向前倾斜的上半身显得他十分激动。
刽只是看着,藤蔓捆绑着他的身体,那些缠住他身体的部分一点点撑大,又缩小。
刽在轻微的挣扎,他想要去救牧音,可令他犹豫的是,面前,远处那李梦的黑影一动也没有动,完全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还要等...多久?”他看着怪人,更看着远处隐藏在建筑里的李梦。
最后,他看着那随着藤蔓的抽动,满脸痛苦的牧音,她也在看着牧音,她满眼的绝望与无奈。
无奈...这里有好多的无奈。
“我不想要,无奈。”他看着牧音。
她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她才会许下那样的愿望,似乎有很多时候,死去,比活着更好,很多人,很多人都那样觉得。
只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刻,牧音也没有说着什么痛苦的话,他甚至还想要安慰刽,安慰这个即将要同她经历一样的事情的陌生人。
“其实....”牧音开口,只是开口,痛苦就令她想要喊出些什么,她顿了顿,压下那些,接着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痛啦。”她笑着,她看不到自己笑的有多难看,她也看不见,她的头发,她爱惜的头发正缓缓的变得像枯草一样。
从发根开始满眼,这是从开始起,就无法阻止的改变,痛苦的改变。
牧音只是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说着,她想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些,可刽听着这些,他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有什么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怪人见刽没有回应,牧音还一副轻松的样子安慰对方,似乎有什么画面刺激到了他,他勃然大怒,“你还有功夫关心别人?”
四周的无数藤蔓向她靠近,远处孤零零的几根藤蔓自行发力,开始处刑那些缠在上面的人。
而怪人,他指挥着藤蔓缠住面前的少女的四肢,他的腹部,突兀钻出的四根藤蔓插进她的四肢之中,就开始继续吸收养分。
“说吧,接着说吧,很快你就开不了口了。”怪人咔咔笑着。在这瞬间,他的胸口,心脏的部位,一根更加纤细的藤蔓直接伸了出去,插进了牧音的心脏。
“怎么样?怎么样?”他发疯一样的大叫着,问向刽和牧音,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牧音没有开口,庞大的失血量令她脸色苍白,可她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变得干瘪,但她已经无力开口了。
而刽,他已经听不见了,有什么东西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那是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大吼着,想要叫醒那个装睡的人。
“刽觉得还不是时候,他等待着别人给他下达指令。”
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脏流淌的黑色中,什么东西跑了出来,他正在消散。
无数的粉尘开始在刽的身体里逸散,那灵魂在逐渐衰败,即将消散,但他仍是大声喊着。
刽全神贯注的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从朦胧的远在天边,到振聋发聩的近在咫尺。
啊!刽听见了,那声音刺激的他一个哆嗦。
“救救她!这是你答应过我的吧!”
剧烈洋溢的粉尘将捆绑刽的藤条直接侵蚀殆尽,连带着他的肉体也被粉尘分解着,缓缓露出的黑色魂影支撑着残破的身体飘在空中。
“我已经等不了了,这就是我最后的一个愿望!”声音回荡在刽的脑海。
他的眼前一阵色泽暗淡的风吹像牧音,刽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
他只是在那粉尘炸裂,魂体飞出的瞬间,电火石光间,他的右手凭空出现长剑,追着那阵风旋转着飞去。
五根藤条同一时间被斩断,他从上空飞过牧音的头顶,看着她那绝望而无力闭着的眼睛在那风拂过的一瞬间诧异的睁开。
那温暖的触感转瞬即逝,向着她的前方飞去,一点点与她分离的触感就仿佛是依依不舍的诀别。
紧接着,在那怪人惊喜的目光中,那插在心脏中的纤细绿线直接崩断,连着牧音的那端被尽数侵蚀。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声音竭力在刽的脑海中响起,就像那是的牧回一样,那一刻,刽突兀的想到了一些。
“从来没有初见便产生的信任,那只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无奈之下的倾其所有。”
李梦在那是与他说,牧回似乎信任了他,可这样的倾其所有,李梦却仍是辜负了,而现在,似乎一样的场景,刽并不想辜负这些,他想要承载起这些。
这一刻,刽终于想起了他离开旅店,进入森林中,那最初的一刻想要做的事情了。
一天一夜的变故便令他产生了动摇,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切都像要将那些烙印进他的心里,让他铭记这些。
“我已经等不了了。”刽开口说道,被粉尘剥蚀的面部就像是古老的壁画,黑色的火焰从面部被侵蚀的数个小洞中露出,十分的恐怖。
“我要杀了你,就像最开始想的那样。”
而也就是在这瞬间,那怪人见了刽这愤怒的模样,眼前与记忆似乎重叠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他看着刽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被刽的话语所震慑到,甚至那些被斩断的藤条,被破坏的仪式都没有压住他眼中、口中,那止不住的惊喜。
“牧回!对,你是牧回!”那怪人惊喜的说道。
“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看着刽。
“看,快看,我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他们都在里面,都在里面!”
他的身后,无数的藤蔓冲天而已,看着眼前斩断他汲取牧音血液的藤条,抱住牧音的刽,病态的语气好像安慰的说道:“我这就让你们团聚!”
他的身后,随着无数挂在树上的藤条倾巢而出,那挂着无数人蛹的藤条旁,果然还有一条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挂的藤条。
“哈哈哈!咔啊啊~”那怪物大笑着,“就剩下你了,你这个叛徒!”
“马上,马上大家就能团聚了,就能全部一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癫狂的笑着,只是他的眼中,满是杀意。
血红在此充斥于他的眼睛,他再一次变得暴躁易怒,渴求杀戮!
“我不是...”刽开口正要解释。
“别想骗我!他们每个人都这样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怪人大声吼道。“你生气的样子,那张脸,那个表情,那副模样根本就一模一样!”
“你是来找你的弟弟妹妹的吗?”那怪物拉直声音说道。
“他们都还在哦,我有特地留下他们。”
他开始在下方寻找,随着他的暴怒,无数蛆虫在那些人体内变成针一样的坚锐物体,疼的他们直打滚。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仍是没有发现。
无数的藤条冲向刽,想要将他抓住,刽一只手抱着牧音,魂体还要承受自身肉体的重量,根本无法移动,只能用粉尘与剑将它们阻挡在外。
“力量...我的力量呢?”他看着自己羸弱的力量一下一下的挥动,只是阻挡,并没有同之前的战斗那样,摧枯拉朽的碾压,湮灭。
而就在这时,就在刽关顾着对付面前的无数藤蔓之时,他的下方,无数的藤蔓冲天而起,刽难以移动,来不及闪躲,直接被吞没,无数的藤条向上冲去,外围的藤条一点点落下,冲天而起的藤蔓洪流缓缓变的薄弱,露出里面的刽和牧音的脸,藤蔓用力缠住刽的四肢,将之粗暴的拉直,失去了刽手臂的力量,从他怀中滑落的牧音直直的往下落,被专注于刽的藤条往外排挤着,就要落入池中。
“哦!我想起来了。”怪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看向刽,“有一个前些天跑了出去,死掉了。”
他看似哀伤的说着,紧接着他注意到要掉到血池中的牧音。
池子底下无数的蛆虫从四面八方,向牧音下落的位置游去,那是纯净新鲜的血祭品,尚未有其他同类寄生,他们兴奋无比。
从上方看去,格外的渗人,但是险之又险的,一根藤条将他拉了上来。
“哦,还有一个在这里,在这里!”怪人兴奋的叫道,“你,的,妹,妹~”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一把将牧音拉了过来,她身上的味道已经不如之前那样了,被折磨着,更像是一种,腐烂新叶的残香。
她掐过牧音的脖子,凌空提起,让刽与牧音面对面。
“是她吗?是她吗?”怪人大笑着。
难以置信的听着怪人的话的牧音看着刽,她没有说话,那怪人的巨力也让她说不了话。
怪人看着那无力挣扎的牧音,怪笑着,一把拉起牧音的头发,要将它们扯下,他那病态的心理不知到底是被什么所刺激的,他正要将这份痛苦感染给刽。
而刽,被固定在藤蔓组成的长柱里的刽,无数的尖刺刺入他的体内,粉尘侵蚀,但是它们前仆后继,尖坠刺入,分叉,延伸,在刽的体内造成着破坏,产生着痛苦。
“力量,我需要力量!”
刽这样想着,这样在心中呐喊着,他的手臂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紧,拉直,夹在它们其中,压得实实的内部结构如有千斤重。
刽竭力扬起双臂,想要挣脱束缚,但他的身体一动不动,被固定的死死的。
“力量,给我力量!”他大喊道。
他感觉理智正在被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重压所毁灭,他想要那双臂摆动,他那样呐喊者。
看不见的内部,无数的粉尘洋溢着,随着他快要疯狂的心。
“力量,给我力量!”他疯狂呐喊,他想要反抗,反抗那身上的千斤重压,想要将面前那罪恶之物斩作虚无。
粉尘吞没一切,肆意挥洒而出,自他的双臂开始,再从全身各处蔓延,藤蔓无声消散。
粉尘像那火焰,不断的自他身体蔓延而出,藤蔓在他的力量下被焚毁,自上而下消失着,那粉尘过处,一干二净。
他右手握着的长剑并未被缠绕,那些藤蔓只是缠绕上去,便无声消散,它们便只是缠绕着他的右手,
而此刻,随着右手脱困,他全身第一个动的,便是右手,右手挥动,带着那湮灭一切的长剑,划出一道黑色的月牙。
牧音此刻被怪人捏在身前,倒成了怪物的挡箭牌,无数的藤蔓在刽爆发的时候,正缓缓的缠满他的身体,就要像蟒蛇那样发力,将她整个人缠丝。
他扯着牧音的头发,干枯最先被轻易的拔落,他仍不过瘾,抓着一把还有着光泽的用力提起,撕裂的头皮流出鲜血,带着那头发。
他看着身前的少女似乎疼的抖了抖,愈发的兴奋,他喜欢折磨人,就像他们曾经笑着折磨他。
而就在这瞬间黑色的月牙飞来,他看着面前那月牙,极差的准头完全打不中他,他大笑着回头看去。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凝固了,月牙直接斩在那巨木之上。
刽的眼中,那黑色的巨木,无数的魂影随着这一击,在这缓缓融入的黑色月牙之下,急速的枯萎。
“不!”他看着眼前的刽,“牧回,你这该死的,你想毁了我们的家?就像当初那样,你这个自私的家伙!”
同步的,怪人身上缠着他的藤条也枯萎着,他的眼睛瞪大,充血前凸,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别让我逮到你。”怪人愤怒的说道,与此同时,底下的血池肉眼可见的消失,那巨木吸收着这些鲜血,重新变得茂盛。
与之对应的,他身上的藤蔓便也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但就在那藤蔓枯萎衰老,失去力度的瞬间,刽便已经动了,他飞快的冲来,长剑一斩,将缠住牧音的连在怪人身上的部分尽数斩断。
失去供给的藤蔓像绳子一样无力的脱落,掉到下方,露出了其中的牧音,刽一把接住牧音,这一系列动作都在怪人回头的瞬间完成。
待怪人回头时,眼前便只剩下垂下的藤蔓了,他愤怒的看着夺去自己的祭品,毁坏了他建造的家的,眼前的叛徒在他的眼前无限放大。
火焰,两团火焰在视线交错间碰撞,刽一手搂着牧音肉体残缺,黑色的粉尘在体内魂体的暴动下,腐蚀猩红的外皮,露出他深黑的灵魂。
星星点点,就像眼前他的肉体,他那缓缓掉落的肌肤,就像被点燃的纸,破损逐渐扩大,打感动自己愈发轻盈,轻盈而有力的,能够搂着牧音行动了。
长剑在那怪人回头的瞬间,他飞驰着一剑递出,斜斩而下,黑色的粉尘扬起,在深绿的藤蔓之上,而这,就是他的火焰,他焚尽眼前一切,宣泄怒火的火焰。
一剑过后,刽继续前进,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那怪人,被斩作两段的怪人,身体如藕断丝连一般,两半的身体一齐倒下,黑色的伤口像疤痕,在碧绿的表面留下一条狰狞。
他像是死去,倒在承托他的绿叶之上,紧接着树影摇晃,他的身后,巨木仿佛要倒塌一般,人蛹摇晃,快要落下。
刽将牧音送到地面,可他没有注意到,随着怪人的倒下,下方的人群似乎也再感受不到疼痛,他们匍匐在地上,肌肤再度充满褶皱,缺失养分,他们看着刽,看着牧音,看着上方的人蛹。
刽轻轻的将牧音放在地上,回头看向怪人和巨木,两者似乎同为一体,一方的受伤都会牵连另一方。
而现在,怪人被斩断,他的身后,巨木大幅萎缩,同时下方的血池再度下降。
巨木抽取血水维持生机,使得它与怪人之间的联系不被破坏。
紧接着那怪人缓缓的在那绿叶上爬起,针线大小的细线连接着他的身体,将两半身体连在一起。
“嘎啊。”怪人痛苦的交着,“哈...哈...”他喘着气,看向刽。
“我要,杀掉你!”他痛苦的大喊。
托着绿叶一般的东西的两根藤蔓回收,怪人要回到巨木之中,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演变。
而刽,他已经听不到这些了,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剧烈的跳动。
他将牧音放到地上也是因为,他快要压制不住了,他的心跳的很快,马上要炸掉一样,痛苦的跳动,牵动着他的全身,在那种痛苦之下,无数的力量蔓延至全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的力量都令他下意识的想要摧毁些什么。
是的,他想要摧毁些什么,摧毁,眼前的那个怪人。
克制着将牧音放到地上,他已经想不到其他了,他的眼中黑色逐渐蔓延,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力量改变了他的视觉。
眼中的巨木,原本的外表完全消失,露出的,只是扭曲的树影,那树,枝头挂着许多的枯叶一般的黑影。
那怪物扭曲的,无数细长藤蔓从巨木的黑影中伸出,从他下方的漆黑如墨的池子中伸出。
刽用力的抓着剑,心脏剧烈跳动,不停的跳,他的手一同,用力的跳动。
长剑撕开的口子,细纱飘起吹像上空,无数黑色粉尘编制的细纱迎上劈天盖地的黑色藤蔓,那轻纱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不停向上空飞去,藤蔓裹挟着的,一切都没有造成阻碍。
深黑的剑,深黑的人,面对着眼前深黑的树影鬼精,那剑斩出的,却是雪白的轻纱,刽的剑成了这片天地的光。
灰色洒下,从头顶,那不是他的光,他只是挥洒他的剑,像水墨画那般,颠倒的水墨画,他挥洒的洁白晕染其上的黑色与纸张的灰色。
轻纱掩灭一切,无数漆黑的藤蔓变为一条雪白的丝路,所过之处一片空白。
刽迎着那条雪白的路上冲去,冲天而已,粘稠的黑影从他跃起的瞬间溅起,粘在他的鞋底,又缓缓被他甩下。
他望着前方再度生长填充的黑色,自他起跳瞬间双手紧紧握着的长剑收在腰的一侧,在身体撞到那无数藤蔓组成的手时猛地前伸。
直刺出去的剑,泼洒的粉尘构成的巨大剑锋直直的刺入怪物的身体,他一路向前,就像走在空心的树桩里,雪白的剑锋所过之处,一切都被磨灭。
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已经忘了,只是心脏的跳动声就像发动机的声音一样,令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动着。
他一路向前,跟着那剑锋,神经模糊着,无数刺痛感觉在心脏的亢奋强烈跳动下微不足道。
视线一瞬模糊,扭曲的眼前仿佛有了一些色彩,眼中黑色的剑锋开路,内部的一切枯朽着,所过之处,通道之内,四周无数藤蔓化作尖刺向他刺来,他感觉不到疼痛,他伸出左手粗暴的撕烂这些还没消亡的脆烂阻碍,扩张开那狭小的道路,扯开那阻碍的藤蔓。
脚下凭空隆起的障碍,木屑般炸开的四周,木刺到处倒是,黑色的木桩内,他踉跄着,一路摸爬滚打,什么都没能阻碍他,他冲天而起,穿过无数藤蔓化作的手,长剑刺穿藤蔓,他的手扒住露在外面的肩膀,拉着他整个人从手臂中出来,他一跃而出,跳上那怪物的肩膀上。
他只觉一阵刺痛,在出去的瞬间,光芒照着他,眼前便又黑白分明了。
他站在肩膀之上,手中的剑向下一挥,雪白的铡刀刀锋直接将那手臂斩断。
下落的手臂分解成无数的藤蔓,像蛇一样散开,落入那墨池,耳边传来无比痛苦的惨叫令他惊醒,眼中画面又变。
他就站在那怪物的肩膀,那巨木树桩之上的一根枝杈以上,无数的藤蔓落下,他斩下枝杈上的人蛹,连带树枝,他站在连着巨木的那一次向下看去。
人蛹随着斩断的树枝,翠绿展开,露出里面像木炭一样的东西,他蜷缩成一团,死的不能再死,浓重的黑影逸散。
刽直接跳下加速,双手持剑就要在空中将剑刺入那尸体。
“不!”上方的怪物大叫着。
与此同时,刽下方的鲜血尽数被吸收,树叶飘零的落下,从他的上方一片,两边,落在那干涸的地上。
他的上空,怪物被斩断的手臂,藤蔓重新拥挤缠绕着生长出来,无数的绿叶在整棵巨木的颤抖中落下,身下的大地抖动,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出来。
刽不管这些,不管两侧落下的无数树叶,不管他将要落在那颤抖的土中,他什么都听不见。
随着第一片树叶的落下,几乎同时,刽的剑刺入那尸体之中,带着他一齐插入大地,长剑在瞬间将之消亡。
大地震颤,刽正要直起身子,但下一刻,上方无数树叶落下的雨,大量的落在他的周围,还有他的身上。
大地震颤,不仅仅是因为刽的坠落,更因为那无数落下的树叶,每一片都带着巨大的重量,这才使得他们有许多,超过了刽落在先一步落在地上。
在那时,许多的落叶贴在刽的背后,随着刽的落下,他们一齐落下,重量相互叠加,竟然直接将刽压的倒在了地上,无数叶片继续落下,砸在刽身上,直至将他掩埋。
刽脑袋一阵轰鸣,他睁眼,眼前一片黑暗,无数黑色的亡魂,他们就像叶子,残缺的叶子,他们挣扎着。
死者为重,那树上的每一片叶子居然都是一个惨死的亡魂。
刽挣扎着,黑气冲天,刽缓缓爬起,剑上缠绕的黑气超度着附近的所有,而随着他的超度,身体缓缓变轻。
眼前又是一片黑白,而刽,他看着周围的所有,在往他的剑上窜去,那剑上流淌的解脱的气息令他们前仆后继。
他回头,巨木的手臂再度砸过来,从天而降,他正要抬手,可那剑却完全提不起来。
无数的亡魂,他们的重量压在剑上,刽根本无法承受这些,下一刻,他便被黑色所冲刷,淹没。
一阵恍惚,那重量好像要将刽砸晕,再睁开眼睛,眼前又有了色彩。
“噗通,噗通。”心脏跳动,跳动,不停的跳动,他的力气大到之前能控制住他的伎俩,此刻已经完全无效了。
他的手臂在藤蔓中用力,手臂将一切阻碍向前推,长剑划开外侧的藤蔓。
“噗通,噗通。”
手臂好像要冒火,粉尘凝结成气,随着他的挥动,他下意识的调动力量,他的情绪随着执念化作的尖刀,枷锁被划开,封印出现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力量逸散而出。
越来越用力,藤蔓越来越难以阻挡,他的手臂前,推着的藤蔓前一秒还如钢筋般坚硬笔挺,下一秒便软软的瘫下,在过一会,便成了灰烬。
长剑延伸出的剑锋进一步扩大伤口,直至将眼前的一切切下,手臂被斩成两半。
怪物似乎没有想到会这样,他楞了一秒,刽也愣了一秒,他已经整个身体走出了土坑,巨大的根替代脚的功能令他移动,坑中,拜访着无数的尸体,先前的树上的青叶刺客已大半腐烂蜷缩。
“噗通,噗通。”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看着周围的惨状,便是死去,也难得安宁,面前的怪物病态的拥抱周围的一切,想要将他的病态传染。
那些青色的蛆虫察觉到刽,止不住的想往刽的剑上爬,作为折磨的帮凶,却还哀求着,希望得到解脱。
但刽没有看到这些,他的目光扫视一圈,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不远处,怪物躯干出长出的头一样的扭曲树枝正像吊灯一样向下看,而他看去的地方,全部化作干尸一般存在的人们围成一个圈,探头发出着什么声音。
刽听不到是什么声音,但那个位置,他记得,他及非常记得,怪物的手臂化作的尖坠悬停在上空,随着刽的挣脱,怪物看着。
他大笑,但刽听不到,他想看默剧一样,看着那怪物的头,张开的嘴大笑着,扫开周围的人,那些人面上的贪婪,惶恐,以及面上吞食血肉残留的狰狞享受,他看到,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坠子缓缓刺下,插进,拔出,插进,拔出,那怪物变大的面部,夸张的说着,嘴巴张的极大。
“噗通噗通。”这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刽看到那人群被拍开后的场景时,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拉长的,像心电图刺耳的鸣叫声一样的声音,然后一切恢复寂静。
清明的世界只剩下怪物的声音,是的,他听到了,“你杀死了我们的家人,但是没关系,牧回,你的妹妹可以代替她成为我们的家人。”
“我要折磨你,折磨她,一直到你们死去!”
尖锥刺入,拔出时带着牧音的身体,他的身体被咬的面目全非,裸露的白骨散播着淡淡死意。
“你们怎么敢?”他看着那被拍飞的人,又看向那怪物,“你怎么能?”
“我发过誓,我要折磨你们每一个人的每一根神经,直到他们全都崩断,变成这些蛆虫!”怪物大叫着,“你们这些肥料在干嘛?别想解脱!”
那怪物的手臂不知何时恢复成完成,无数藤蔓倾泻而下,直接撞在那刽所在的深坑。
冲天的黑气汇聚着,像四面八方冲去,藤蔓组成的洪流被炸开,却又在地底组成囚牢一般的巨手,那手捏着,就要将刽捏住。
但刽,他周围气息不稳的分成直接磨灭了这些,与其说不稳定,倒不如说他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散出粉尘,力量在愈发庞大,他的身体四周,无形的气隔绝开一方天地,他直接前冲,无需挥剑,只是冲刺,那屏障便撞开了身前阻挡的任何。
怪物的手臂正要钉着牧音将她砸向地面,刽的长剑一会,一道月牙便将尖刺斩断,将牧音救下。
他没有靠近,他的身体周围散发着死意,他加速前冲,扩散的死意将他跑过的地方,还活着的那些生命全部磨灭。
所有的,除了牧音以外的生命。
“啊!”他大喊,只是闭眼,再睁眼,下一刻世界径直转变黑白的世界,刽的身体变大,变得如那巨木一般的大小,撞了上去,一手抓着那怪物的手臂,直接将它整个人推倒。怪物挣扎着,被刽摁在地上,他整个人骑在他的身上。
他的右手,夸张的长剑直接整根插进他身下,那干枯树影组成的庞大怪物露出的头颅。
黑白交融,光影交错,现实间无意识的刽闭上眼睛,身躯摇晃一瞬,却又立刻绷直,身体划着飘逸的轨迹,刀锋优雅的将碰到的所有人斩断,磨灭。
擦着轨道,划过一个弧形,串连着所有该死的人,拖着那道死意,他来到牧音的身前,起跳。
极快的速度,他再一次在怪物的手臂间穿梭,一路摧枯拉朽,不像第一次那样缓慢,而知直接撞了上去。
手臂似乎整条在刽靠近的瞬间便干枯了,枯木被刽撞着,撞开一条通道,他的肉体被刮开伤口,他的脸亦是如此,只是他的肉体也早已无法承受这份侵蚀,此刻比这伤口更加恐怖的,一个个洞就像火焰点开纸一样扩大。
刽感受到什么,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要杀掉这些该死的家伙!
他无意识的嘶吼,宣泄着体内压抑着的种种,他的身体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在到达手臂尽头的瞬间,并没有冲出,而是撑着一侧的壁,换道而行。
身体穿过肩膀下的木头,直直的来到心脏,怪人就在那里,那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刽便已经到了。
他破开厚厚的壁障,直接出现在怪人所在的小小心房,身前一空,他直接抓着怪人的身体,他的身体在空中一转,摁下怪人,长剑就插下。
也就是在这瞬间,黑白世界的刽,他也完成了他的动作,将长剑插入。
两柄长剑一黑一白,却又完成了同步,黑白交错相融,刽猛地睁开眼睛。
随着他刺入那怪人的胸膛,黑色的气环绕在剑身,直接冲入,将之贯穿,只停顿了一瞬。
下一刻,无数的青色蛆虫还有红色的鲜血飞溅而出,藤条枯萎。
倒涌的青色喷射在刽的剑身四周,逐渐泛黄枯萎,直至发黑,红色的鲜血亦是如此,色彩更替,下端青红,下端黄棕,上端便只剩黑色了。
这样诡异的鲜血不断喷涌而出,映在刽那饱含愤怒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