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不至于,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门派之见......而且多少门派的起源故事是吹牛的,大家心里都不清楚么?”吴明森终于成功抓到了一只软塌塌的HelloKitty,“抓到了抓到了!收工!转场~”
吴明森把HelloKitty的玩偶递给郑若寒,郑若寒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便跟吴明森溜达到了另外一处游戏点。这是一部打鱼机,大概有一张茶几的大小,吴明森和郑若寒各坐在一个座位上,操控电子屏幕的火枪火炮,射击四面八方窜出来的虾兵蟹将,得分高者获胜。这种休闲的游戏想来也很适合沉闷的郑若寒。
“当年打鱼机跟推币机一样,都是赌博利器噢,只是现在不敢弄了。”吴明森随口说了句。
“......你对你爸妈意见很大么?”郑若寒的话语中听不出来什么感情。
“还好吧,说不上讨厌,但肯定也说不上喜欢,”吴明森在这方面倒是很坦诚,“我只是不喜欢赌博。人为什么非要赌呢?不赌能怎么样呢?”
“股民,还有其他的金融投机者,其实也是在赌。”郑若寒以他绝对学术派的冷静语调分析道,“影视作品的投资方也是在赌。赌性即是人性。”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对人性掌握得这么精确,怎么会有赌博这种东西发明出来呢?如果不是人性难以改变,赌博又怎么会屡禁不止呢?”吴明森嘟嘟囔囔,“可是赌的人多,赌的历史久,赌就是对的么?它再怎么流行,问题是它就是错的啊!”
郑若寒难得地点点头,“错了就是错了。我同意。”
“所以咯,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好讨论的。”吴明森继续埋头打着他的大鲨鱼,满屏幕的五颜六色的炫彩特效狂轰滥炸,照亮了他没有表情的脸。
“你难道就不觉得,其实喜欢哪个人,也像是在赌吗?”郑若寒的眼神微微放空,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赌那个人会回应你,你赌那个人会和你一起走下去,你们步入婚姻殿堂,你又赌那个人可以跟你相互扶持,过完这辈子。赌对的人当然会幸福,赌错的人呢,会一无所有么?”
吴明森内心一怔,微微抬头偷看对面的郑若寒,不知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尹欣还是苏玥。他要是接错了话,这气氛不就全都破坏了么......“呃,郑若寒啊,你是在谁身上赌呢?”
郑若寒答非所问地回了句,“无所谓了。愿赌服输。”
吴明森明白了,郑若寒想的还是那个苏玥。如果要按赌来理解,郑若寒把情感押在苏玥身上,尹欣又何尝不是把情感押在郑若寒身上呢?你以为你愿赌服输很洒脱,可是朋友,有个女孩也和你一样洒脱哦。她也是愿赌服输呢。你怎么就不能看她一眼呢?
“有些人会有深海恐惧症,你说他们敢不敢玩打鱼机?”郑若寒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电子屏,没来由问了一句。
“应该也不敢吧?”吴明森听着又喜庆又嘈杂的打鱼机音效,内心其实不是很相信深海恐惧症的患者会害怕,“可是这做得这么热闹欸,比过年还热闹......真的有人会害怕吗?”
“深海恐惧症的患者,据说是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他们被大海伤害过。”郑若寒平时看着闷闷的,话闸子一打开跟尹欣对比也不遑多让,“深海是个幽闭的空间,没有温度、没有光线,甚至没有空气。又黑又冷,你待得太久就会死。你不害怕吗?”
“......我反正没潜过水。”吴明森想起来自己还是在水下训练过的,略微修正了说法,“是没有深潜过。可能没那种感觉吧。”
“深海不仅连呼吸都很困难,还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动物植物。你想想那些颜色艳丽的珊瑚,嗜血的鲨鱼,还有漂亮却有剧毒的水母。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郑若寒幽幽道,“被深海伤害过的人,一辈子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哪怕打鱼机做得再卡通再娱乐,他们可能也会有抗拒心理。”
吴明森敏锐地察觉到了言外之意,“就像是某种执念,对吗?”
“就是某种执念。”郑若寒的脑海里这次闪过的却是那位留着侧编地垄沟的桀骜少女,“我不是说执念是一种心理疾病。我只是理解有执念的人。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的。”
吴明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大哥你们三个这个情感关系弄得是真复杂......刚刚我还说你像王启哲呢,但人家王启哲比你简单多了好嘛。人家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只不过男生迟钝了点,女生又太过听天由命了而已。在他们之间牵线搭桥,还是有点机会的。你们这个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龙鱼出来了。”郑若寒的语言恢复了往常的精炼。他全神贯注用炮火进攻龙鱼,成功了他将得到最高的积分,即使是前期分数弱势,这时候也可以凭杀死龙鱼反败为胜,只是很少有人有这个能力。
吴明森同样也火力全开,两人都把耀眼的弹药倾泻到黄金龙鱼身上。满屏幕都是鲜艳的数字弹来弹去,靠廉价的光效跳动给人以打击感,这是打鱼机早期风靡游戏厅的原因之一。
“郑若寒,你别嫌我多事啊,”吴明森还是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舍近求远真的没必要的。”
郑若寒刚刚的积分攒够了一次大型的攻击波,郑若寒当机立断拍下按钮,巨大的浅蓝光柱直击黄金龙鱼,龙鱼被定在了屏幕正中央,反复闪现着白色的光,生命值正在急剧微缩,郑若寒双手不停拍打,浅蓝光柱持续消耗龙鱼的生命,“胜利”两个金色大字浮现,纵横深海的龙鱼已经化为乌有。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郑若寒从打鱼机起身,神情介于淡漠和茫然之间,像是根本没有经历过刚刚那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