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
自从拿下了彭城,成为这片大地上第一个攻城略地的势力之后,齐国就忽然陷入了沉默。除了重建稷下学宫以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参与,就好像中原大地与其无关。
当然,在熟知历史的后人眼中,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齐国用彭城作为代价,完成了姜齐与田齐的分割。虽然名义上还都在齐国麾下,但是事实上已经分成了两家。就算齐国家大业大,搞出这件事之后也难免伤筋动骨,更何况齐国的实力本就不如唐宋那么强,姜氏田氏合起来也不过在这片中原上算一个中游势力,而两家分开之后,都只能算是小势力,与之前的西楚相差仿佛。如果不是齐国重建了稷下学宫,请诸子入内论道。使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进攻,或许齐国还要倒在石氏之前。
齐国也知道自己的弱小,因此在完成最初的计划之后丝毫未动,只有稷下学宫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其它人就像被遗忘了一样。而这对齐国而言,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姜氏田氏拆分以后,齐国最大的损失其实是武力——匡章、田单、田忌等能征善战之将都已然不在,尽管有从彭城来投奔的彭越,依然填补不了田氏离开后齐国在统兵能力上的缺失。而反过来讲,武力统兵能力上的重大损失也就意味着政务上损失不大。或者说,在后人眼中,只要那个人还在辅佐桓公,齐国的内政就不可小觑。
国富,但是战力不强,这就是现在的齐国给人的印象。或许是一种巧合,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然而,姜氏终究不是田氏,此时的齐国也绝非战国末期的齐国可以相比。此时临淄城的殿内,齐国的高层齐聚一堂——当然,说是高层,实际上也不过是管子、鲍叔牙、晏婴、司马穰苴、彭越、蒯彻寥寥数人而已。
“休养了一年,也该再动动了。都说说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以现在的情况,我齐国想要扩张疆域,那么不可避免的就要与宋国战上一场。”蒯彻首先道,“临淄、彭城二郡,毗邻的疆域说穿了只有三个:平原、开封、沛城,其中平原和开封都已经归属了宋国,而沛城的梁,现在也在宋国的庇护之下,无论攻击哪里,都相当于是与宋国为敌。”
“宋国现在可不好对付。”鲍叔牙道,“其国力还隐隐在晋国之上,水军更是独步河北,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我们恐怕挡不住开封城内宋国的一支偏师。”
“如果仅靠我们一家,确实不会是宋国的对手,因此我们必须要联系上周边各国。只有和他们联手,我们才能有击败宋国的可能。”晏婴道,“目前宋国已经击败了石氏,占据了平原,晋国不可能对此事无动于衷。”
“还有南皮的高氏。”蒯彻补充道,“虽然对方同样自号为齐,但是现在并不是与对方翻脸的时候。在面对宋国时,必须团结周边的一切力量。”
“说到南皮的高氏,我们这边查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还请君侯过目。”管夷吾道。
“还有什么事情是仲父解决不了的吗?”桓公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跟君侯您有一些关系。”
桓公接过书信,浏览了起来,随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这份情报的来源可靠吗?”
“暂时还没办法完全确认。但是可信度应该不低。渤海高氏很大可能是高子后裔,但是高欢本人是不是渤海高氏一脉尚且存疑。”
“法统一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有存疑?”
“事随时移啊。”管夷吾叹了口气,“外族可不管你是谁——当年卫国还是姬姓,不还是被狄人差点灭族了?家族族谱散佚又算得了什么?”
“那当时的嫡脉呢?面对这种事也不出来指认一下?”
“当一个家族太大的时候,就算是家主都不一定能够认识所有的族人,更何况这种因为战乱,族人迁徙,在各处开枝散叶的家族了。更何况,对于家族嫡脉而言,这些人是真是假不重要,他们愿意使用家族的名号很重要。”
“家族没有可用之人所以借助外力振兴家族吗?”桓公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对于家族而言,可以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振兴名望,让家族再次崛起。对于个人而言,就有了一个家族作为背后的助力,减少执政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麻烦——仲父的意思是,这对我们也是适用的?”
“正是如此。高氏既然自称高子之后,那自然也是太公后裔,何况他们打出的国号同样是齐,那么他们和我们之间就可以视作大宗和小宗。彼此之间应该加强一下联系才是。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哪怕我们或者对方被宋国灭了,双方之间也有一个地方可以投奔。”
“确实,当前高齐也好,我们也好,所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就是宋国,如果连算是自己人的我们都不能齐心协力,那想战胜宋国就是水中捞月。”鲍叔牙道。
“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人分别去南皮和邺城一趟。”桓公想了想道。
“南皮确实得去,但是邺城没有必要。”
“哦?仲父此言何意?”
“现在晋国的君主是公子重耳,此人君侯应该也是见过的。”
“居然是他,当初的流亡公子最后居然真的成为了晋国国君,属实世事难料啊。”
“您对他的评价很高,那么应该明白,此人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晋国的群臣们也不可能看不到宋国对河北的威胁。想来这个时候,晋国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君侯不妨等上半个月,自有分晓。”
“那么便依仲父之言。”齐桓公点了点头,“但是南皮的使者不可不派吧?”
“我去吧。”晏婴站了出来,“这里的人大概也只有我最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