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
“冬天快要过去了啊。”朱棣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地图,感慨道。
“这片中原,又要燃起新的战火了。”姚广孝转动着手里的念珠,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中原这么多朝代,但是最后的获胜者有且只能有一个,不想去吃掉别人,就要被别人吃掉。少师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臣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
“哦?这世间竟然还有能够难倒少师的问题?”
“哪怕是孔夫子,也会被街边小儿提出的问题难倒。臣不过是个普通人,会有迷惑不解的问题自然是正常的。”
“不知少师可否透露一二,朕对能够难倒少师的问题也有些好奇。”
“陛下的话自然是可以的,或许陛下反而能给臣答疑解惑。”姚广孝看向了朱棣,“这场大战,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但是这些胜利者又有什么差异?最终成为这片天下主人的,是汉也好,是唐宋也罢,和我大明夺取了天下相比,又有何分别?”
“嗯?此言何意?”朱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师才智过人,怎么反而在这种时候看不穿了?最后能够一统中原的,必然是我们。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有必须成为这片中原的主人的理由。”
“还望陛下赐教。”
“说穿了其实也就一点:我们是后人。身为后人,就应该在各方面都要比前人强,毕竟身为后人就必然会在前人建立的东西上推陈出新,而这样一来,后人胜过前人那就是理所当然的。前人或许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就算想方设法弥补,也终究难以弥合千年的时光带来的差距。也正因如此,身为后人的我们胜过那些前人就是一种必然。就像我们的宝船,前宋或许还能够依靠自身的技术储备仿制一二,但是对于汉唐,甚至是三晋,我们的船只技术对他们而言甚至可能是完全不理解的。而我军在面对这样的敌手时,水军的胜算自然会很高。”
“陛下此言是也。”姚广孝微微点头,表达着对朱棣话语的赞同。
“其次,我们身为后人,自然是见证过前人所遭遇的一切。在史书上我们见证到了秦的严刑峻法致使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见证到了汉的外戚秉政而有皇权旁落;见证到了唐的军阀横行乃至安史五代;也见证到了宋的扬文抑武终不能一统山河。作为后人,既然见证过此种种,那就必然会吸取教训,在前人的基础上再开出一条路来——呵,说着以史为鉴,结果我大明终究还是走上了前宋的老路。”原本斗志昂扬的朱棣说到此处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陛下既然由此心思,又何故唉声叹气?”姚广孝忽然笑了起来,“既已知晓后世之事,那便一如陛下所言,吸取教训,再开一路便是。”
“知易行难啊……”朱棣长叹一声,“但是再难,朕也得做。”
“陛下,各位将军,还有几位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郑和走了进来。
“快请进。”朱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很快,在郑和的带领下,各位将军们纷纷走了进来。不仅仅有和朱棣一路的傅友德、蓝玉、张玉、朱能等开国将校,还有分兵攻打吴越的戚继光、俞大猷、马芳、李定国等人。除了张辅、王崇古等少数留守后方的将校以外,大明现有的各位将军齐聚一堂。
来到这里的文臣相对而言并没有武将们那么多,毕竟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在
“大家都来齐了啊。朕也就不说一些客套话了。”朱棣看着下面的各位将军,开门见山,“今天把众位叫过来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攻伐刘裕。”
“还请陛下下令。”戚继光首先站了出来。
大明自洪武皇帝带领几位臣子离开之后,武将一系便隐隐分为了两派:伴随朱元璋、朱棣二人征战南北的诸位勋贵合流,以傅友德为首;中晚期的各路将佐也联合了起来,以戚继光为主。朱棣自然察觉到了这种趋势,但是他也没有横加干涉。
当前大明正处于发展期,自然要南征北战,攻城伐寨,武将之间分为派系,彼此竞争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好事。只要不因为这种私下争斗导致兵败失利,这种竞争是可以接受的。
“少师,麻烦您了。”朱棣看向了姚广孝。
“臣遵旨。”姚广孝停止了佛珠的转动,双眼间忽然神光闪动,一瞬间就从一个病怏怏的老和尚变成了一个精明的战略家。
“这是当前敌我局势。刘裕已经攻占了江夏,可以说这一段的长江水面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在去年秋末,我军攻占了皖口港,那便是一个信号,想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有准备又如何?难道他们做好了准备就能赢过我们?”蓝玉一脸的骄狂之色,“刘裕再强,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正如将军所言,刘裕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江夏、柴桑两地他终究顾应不来。”姚广孝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的计划也很简单明了:兵分两路,攻取江夏、柴桑。”
“还是兵分两路,我们的后勤可能支撑得起?”俞大猷一惊,出言问道。
“没有问题。”说出这句话的正是站在此处的少数文臣中的一人,兵部尚书于谦,“来这里之前,臣已经与天官、首辅两位大人都谈过了,吴越之地虽然新定,但是因之前的内部纷争,我军攻取之时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以诸位大臣之能自然轻松安抚。而金陵一带的富饶,天下知名,供应起两路的钱粮并非难事。但是,只有一点难为。”
“哦,指的是何事?”朱棣开口问道。
“两年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紧了,苍山船、火龙船等轻型船只数量或许还充足,但是海沧船、福船等中大型战舰数量仍旧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