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遁出小湖之后,在手中罗盘的指引下,展开身形,一路狂奔,终于在子时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瑶光城。
武阳城在瑶光城的南面,他此番归来走得自然是南城门,城内不比外间,既不允许御器飞行,也不让长时间无所禁忌的发足狂奔,所以进城以后他赶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夜已深沉,徐宁疾步而行,走在稍显冷清的街巷上,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先前的一番追逐战,倘不是有湖底法阵相助,恐怕他已经命丧对方二人之手了。
饶是如此,他被逼无奈吞服下的那枚摩诃血爆丹也给自己留下了很大的隐患。
一枚丹药入腹,便燃去了他小半的精血,倘若不能尽快弥补回来,轻则影响道基,重则折损寿元,而寿元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
想要设法弥补精血的话,凡俗之人或许可以通过山参鸡汤,菠菜羊血……诸如此类食疗的方法来徐徐图之。
而修仙炼道之人,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仙家之物,便只能寄望于几种特定的丹药以及秘术了。
这些有助于恢复精血的药石、秘术其稀有程度跟提升神魂的那些手段有得一拼,同样的有市无价,同样的一术难求。
好在那位北辰散人背后有个结丹期的大靠山,好在那位靠山同样精通于岐黄之术,这一来二去之下,痴迷于丹道的北辰散人,从对方那里连哄带骗的弄来了一张有助于点旺生机的丹方。
徐宁眼下需要做的只是照方抓药,开炉炼丹就好,至于购买炼丹材料的灵石,却要着落在截杀自己的那一对鬼修道侣的乾坤袋内了。
“经常干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对方二人,尤其那鬼修小老头,想必有些身家吧。”念及至此,徐宁加快了脚步。
他得尽快赶回自己在北城的住处,也好清点一下自己拼命换来的战利品,然后视情况购入一些炼丹材料。
“却老丹”是北辰散人唯一掌握的,能够点旺生机,弥补精血,甚至于稍微延长寿元的一种丹药,其主材比较特殊,或者说比较灵活,既可以是黄精、茯苓之属,也可以是五芝之一。
黄精、茯苓自不必说,只要有些年份的皆可拿来炼丹,五芝却比较玄奇,分别是菌芝、草芝、木芝、肉芝、以及石芝。
据单方上所载,以黄精、茯苓、菌芝为主材可以炼制一品却老丹,草芝为主材可得二品却老丹,木芝对应三品,肉芝对应四品,而石芝则有可能炼制出连化神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五品却老丹。
高品阶的却老丹功效极为强大,单只是能够延长寿元这一点,就让很多高阶修士趋之若鹜,但是徐宁对此却并不怎么上心。
且不说他的炼丹水平不足以支撑这样的野心,单是草芝后面的木芝、肉芝、石芝之属,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空有丹方在手,又拿什么来入药呢?
至于菌芝,徐宁倒是略有了解,它们或生深山之中,或生大木之下,或生泉之侧,其状或如宫室,或如车马,或如龙虎,或如人形,或如飞鸟,五色而无常。
草芝方面,他从北辰散人那里知道的有独摇芝、牛角芝、龙仙芝、麻母芝、紫珠芝、白符芝、朱草芝、五德芝、龙衔芝。
北辰散人此前在宗门的时候,自己为了入药就植下了一株五德芝,其状似楼殿,茎方,叶五色各具而不杂,上如偃盖,中常有甘露,紫气氤氲煞是好看。
徐宁一路想着心事,在寅时过后,终于回到了自己在宗门后山的住所。
“唉,感情是又有人过来寻宝了,弄得跟叔公他老人家当年果真私藏了多少修仙物资一样……”推门而入,徐宁习惯性的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念及自己发现的那些蛛丝马迹,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好端端的一个家,经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贼人光顾,换做是谁,这心情恐怕都好不到哪里去吧?
徐宁在风寒露重的小院里驻足良久,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这才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这是一个比较考究的套间,外面有一桌、一椅、一几、一凳外加一个蒲团,权当书房使用;里面的空间略小,摆设也更加简单,只有一个火炕以及炕边的角几,仅此而已。
徐宁绕进内间,关好房门之后,单手一拍腰间的乾坤袋,将一个古旧的罗盘并一沓淡金色的阵旗祭到了面前的虚空当中。
小须弥幻世阵,这是日前柴玉良前辈借给他的一套二级法阵。
彼时柴前辈说要送给他一场机缘,大抵与这套法阵有关,或者说那场机缘需要这套法阵来实现。
此是后事,暂且按下不表。
阵法一道按照其威能大小,亦有一级到五级之分,一级法阵比数位练气修士联手的实力要高上一线,五级法阵则是令化神尊者都头疼的存在。
按照布阵原理,又有风水大阵与法器大阵之分。
前者牵扯到风水术数之道,颇为玄妙,也很难入门;后者的精髓却要着落在徐宁祭出的这些阵旗与阵盘上。
比之于动辄就要寻龙点穴的风水大阵,这法器大阵却简单粗暴的多,也比较容易上手,所以修仙界当中最常见的还是这种法器大阵。
窗外冷风呜咽,屋内徐宁叠膝盘坐在火炕上,将面前虚空当中的阵盘摄到了手中。
仔细捉摸着刻录在盘面上的布阵之法,徐宁尝试着将数道法诀次第打向了面前的一众阵旗。
耗去了近两个时辰,在天光大亮之际,他才堪堪将此小须弥幻世阵布设完毕,这还是他此前有过布阵的经历,否则再加上俩时辰也不一定能成功。
“小须弥幻世阵,莫不是来自于归元寺的阵法传承?这个老牌元婴势力最近还收购了前山坊市里的茂源斋,像我们这般的一个三流宗门,当真值得对方如此渗透吗?”
看着法阵在房间内撑起的这道穹顶样的五色壁障,徐宁忧心忡忡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乾坤袋。
倒转袋口,哗啦啦一阵响动过后,一大一小两堆修仙物资出现在了徐宁面前。
将神识在两堆物件当中一阵梭巡,徐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那处处依附于人的美娇娘也就罢了,鬼修小老头如何也这般穷困潦倒呢?单是没用的瓶瓶罐罐就挤满了大半个乾坤袋,小老头这是要滥竽充数,让乾坤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从侧面展现自己的财力吗?”
袍袖一拂,那些没用的物件就被徐宁推到了火炕的角落里,其面前只剩下了一个盛装灵石的小布口袋、两小沓一级符箓、一瓶丹药、一根长鞭法器以及一块鬼气森然的身份腰牌。
“加上大战之后缴获的一面幡旗、一根玉簪,扣除我自己耗去的一枚丹药、一张癸水的拥抱符箓、大半夜的功夫、精血亏耗留下的隐患,这趟买卖……好像也没赚多少嘛,弄不好自己还要赔上本钱呢。”
徐宁将这些有用没用的物资分类收纳入两个乾坤袋,疲累的仰躺到火炕上,一脸的郁闷之色的抱怨着。
他本来想着那鬼修小老头多少能有些身家,不曾想比自己发了一笔横财之前也好不到哪里去,意兴阑珊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其准备筑基以后清肃周遭邪修势力的念头也就淡了许多。
“存在即合理,那些旁门左道的小势力跟菜园子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总也不见哪个大势力或者前辈高人把他们连根拔起,看来多少总是有些原因的。”
低声嘟囔着,徐宁翻了个身,扯过自己的枕头,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