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戈抿了抿嘴唇,收回了手,然后言:“在没有查明之前,没人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并没有奢望陛下会相信我。”秦蓝思苦笑。
江戈没有再废话,转身就离开了。
而江瑟还没有离去,她目送江戈离开后,又看向穆歌:“今天谢谢你救我。”
“这没什么。”
秦蓝思看了一眼穆歌,又看向江瑟,他似乎有了别的想法:“殿下,想要御龙吗?”
“不,是我父亲想这么做。”
“想要打仗?”
“我不会告诉你的。”江瑟有自己的分寸。尽管她知道秦蓝思什么都知道,但这个事实也不该她说出来。
“其实御龙很简单。”穆歌往前走了一步:“龙的火焰不一定会用作战火,如果你会御龙了,你可以用龙的火焰做任何事。”
江瑟歪了歪头,问:“你愿意教我吗?”
“我说了御龙很简单,殿下那么聪明,不用人教都可以。”穆歌走到江瑟面前:“只要你,能让我们离开。”
“不可能,父亲会怪罪我的。”江瑟望着穆歌的瞳孔。
“可你父亲也不能留住我们,除非他跟斯伯捷作对。”穆歌皱起眉头。
“但他现在也不会说放了你们。”
江瑟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考虑一下。结果她一出门就碰到了躲在门口偷听的江戈。
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后怕,幸亏她还没有答应穆歌的提议。
“父亲。”江瑟跟在江戈身后,试探着问:“您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那个人不是侍卫长。”江戈摊了摊手,继续说:“但他确实有带着信戳的密函。”
江瑟没有说话,却在心里揣度着穆歌的意思。江瑟没有权力没有名望,江戈健在,她永远都要背负着莫须有的罪过和难听的议论活着,永远都被自己父亲所压制,她看起来毫无力量毫无制衡的手腕,就算到哪一天,她如愿登上了王位,恐怕也无法服众。
但如果她能控制龙,那就有能力抬起头在江戈面前说话,也有能力堵住悠悠众口了。
“那父亲准备怎么办?”
江戈停下了脚步,然后道:“我会先去找历史术士,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然后呢?”
“如果真是侍卫长,我会让他离开,把那个孩子留下,如果那人骗了我,物尽其用后,我会杀了他们。”
江瑟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跟上江戈的步伐。
自城门城区外一战胜利后,凯特军队又进行了三次的进攻,马洛兹方面近乎绝境,如若没有子夜鬼的帮助,恐怕早已经溃不成军,迩周大门必然会被攻破。而子夜鬼方面也因为伤亡而开始有了退缩,毕竟这是当初持令者所说的话,如若他们为了性命要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
“已经有近半数的子夜鬼离开了,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明三有些不安,他不是可以做决定的人,他只能把自己的担忧提出来。
军营内一时间没有人回话。所有参与决策的将军都负伤累累,如今的境况唯有撤退一个路可以走。
“除了撤退,别无他法。”周译添一边扶着伤口裂开的胳膊,一边抬头看向马洛兹。
马洛兹只叹了口气,没有给出别的回应。
“没有可能胜利了对吗?”里恩不甘心的问。
马洛兹抬起眼睑,看着里恩,无奈的又垂下头:“从一开始就不会胜利。”
听到马洛兹的话,周期就站起身:“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撤退吧。”
“城门城区的百姓怎么办?”周尘突然插了一句。他亲眼看到过凯特军队的恶行,如果让他再放弃那些百姓一次……
“他们现在是俘虏。”
“可他们做的事可不像是会给俘虏做的事。”周尘握紧了拳头。
“那怎么办?”马洛兹从座位上站起,朝周尘走过来:“那怎么办,你难道有办法把那些百姓救出虎口吗?!”马洛兹的手臂吊在胸前,护腕和铠甲相撞的声音,就和他那骨折的桡骨断裂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周尘直视着马洛兹的眼睛,对马洛兹的怒火并没有任何不悦,因为他更想知道,有没有可能,救那些可怜的人逃出水深火热。
马洛兹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想让我们活着,那就没有。”
“如今是没有办法救那些百姓的,我们只剩下的这几百人,或许也只是迩周城最后的军队。迩周,还有我们要拯救的百姓。”周译添朝周尘解释。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城门城区已经沦陷了,且无法再返回,如今只能朝北方走,退到相比城门城区,比较坚挺的中心城区。
周尘无奈的低下头,才看见那日在城门城区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正站在门口偷偷的看着自己。
而中心城区之中,此刻斥候已经通报向了郡城宫殿,说马洛兹军队已经据城门不过十公里距离了。
辰弥谢尔根本顾不上惊讶,他知道这意味着马洛兹已经节节败退,很快就要退守中心城区,他必须做好战时准备。
第一,他要社务司连夜整合出剩下的所有城兵和协防兵军队,以及所有这些日子里在街头招揽的新兵,到迩周政务大厅前集合。
“现在所有兵士加在一起有多少人?”
卡谢思翻看着手里的本子,算了算后回答:“约为一千五十人。”
“那就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人进入军队。”
“城主,这……”
“这什么?吃了那么多米,是时候派上用场了那些贱命!”
第二,开放所有避难所以及地下城。
“有一处避难所因为之前的感染者所用而烧毁了。”
“还剩下多少避难所?”
“仅剩五所。”
第三,辰弥谢尔将会修书一封向帝城岛。
小皇帝将会收到辰弥谢尔的战况信件,但他无法做出什么决断。
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甚至说是惊喜连连。已经连续近七天时间,迩周中心城区的大门还完好无损,他足足多坐了一周的皇位。
“这是用迩周所有城兵和协防兵的命换来的。”凯特看着对面坐着的太后和皇帝,继续说:“或许明天一觉醒来,迩周就变成了女人的天下。”
“荒谬。”
“辰弥谢尔赢不了这一仗,你们也一样。”
太后已经没有了起初那样慌张紧迫的模样,而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凯特:“你真的觉得,你攻克了迩周,就百利而无一害了吗?”
“不,但我一定会取得皇位。”
“疯子!”
太后抓住站起来的皇帝,拉他坐下来之后,道:“我可以让皇帝给你封王,就像附属国一样,人人喊你陛下。”
“可我斯伯捷凯特不是外人,为什么要成为附属国?”
“停止攻打迩周,我叫你还能活着当上这个国王。”太后皱起眉头。
“我说了,我要的是皇位。”凯特翘起二郎腿,继续言:“如果不成,迩周会沉于大海,无论是西边的西陆,还是南边的南陆,地瓦国,红地,以及绮罗运河沿岸的克亚城或者均天城,包括西南风情堡,都不是好惹的善茬。暴雪山有御军台,而东陆有无数虎视眈眈的猛兽。”
迩周已经被一片阴云所笼罩,在傍晚的阴雨之中,乌思宁告别了绻涟,跟随迩周警司的所有人前往了政务大厅。站在队伍里,他遥远的看到,就是迩周监狱的卢思德,竟然也带着一批人来到了这里。
而辰弥谢尔,还在雨伞下,和一个老太太吵架。
“你不能开放所有地下城,你知道的,奇拉氏挣的钱,对你对迩周多重要!”涂丽那松弛苍白的脸肉在她愤怒的顿挫之间,愤怒的摇摆着。
“但是我们需要给不参加战争的人留一个躲藏的地方!”
“这不关我的事!”
“你也是迩周人,你想看到家园沦陷吗?!”
卡谢思在辰弥谢尔身后无奈的摇头。这种话和涂丽这种人是讲不通的。
“真可笑,沦陷的是那些贱骨头,而不是我的庄园!哪怕你死了,也不过是愚蠢的城之信仰更迭了,迩周永远都在,望塔也是!有钱人才不会沦陷。”涂丽从辰弥谢尔的伞下钻出来,然后回到了她身后千荷的伞下,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我是不会开放任何一件地下城的!”
看着涂丽离开之后,辰弥谢尔迟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踌躇着来到演讲台前,在雨声和黑夜里,撇开失望而扩开声门努力呐喊:“如若望塔前面,我们的大门破了!也不能让那群豺狼虎豹跨过望塔!”
乌思宁抬起头,在雨中看着遥远的辰弥谢尔,接过女人派发的铠甲和剑,然后再次低下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画家,有朝一日会用那画笔的那只手,拿起了铁疙瘩。
离开家时,绻涟告诉他保命要紧,他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冬天来了,还是战争来了。
绻涟站在家门口,望着漆黑一片的街道。协防兵都被叫走了,今夜连灯柱都没人掌,放眼望去,只有层层叠叠的建筑,和闪着雨光的潮湿。
但她知道,她在等待的人要回来了。虽然是战败而归,但至少还是要回来了,她相信周尘一定能回来。
就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绻涟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她看了看天色,就赶紧跑出了家门。
她一路狂奔向了万晴宫殿,大院门口没了平时的守卫,而是望着阿骨从房子里走出来,穿过庭院来给绻涟开门。
绻涟没有让阿骨打开铁门,而是拽着他说:“一定要看好,你们少爷要回来了……”
“是姐姐!”房子大门前的小五脱开米娜的手,就跑向了大门:“你说好不走的,为什么还是走了!”小五看着绻涟大哭起来。
原来那日周尘把绻涟关在了万晴宫殿后,本来陪着小五的绻涟最后因为不放心外面的事而离开了。她跑到千荷那里,诘问千荷的过错,得到的结果,却是她与涂丽还有漆冥南丞之间勾结的事实。
一直到现在,她才再次见到小五。
“千万不要跑出来,记得告诉米娜,还有万晴宫殿其他的侍女什么的……”
“那你不进来吗?”小五忧心忡忡泪眼婆娑的望着绻涟。他是感知的到此时境况的复杂的,否则不会如此担心绻涟。
“我要去找周尘。”
“少爷也期待见到你,雾台姑娘。”阿骨拉着小五往后站了一步后,就朝绻涟挥手,示意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