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亲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是云山家族的昌盛。”
周尘对周译添的回答无法反驳,他不再继续与周译添纠缠,只好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周尘又想起一件事。他回头看向周译添:“父亲为什么把漆冥央的死,嫁祸给云山科衣?”
“你该休息了。”
周尘看着周译添,但他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因为他清楚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回到宁殿的周尘,将外衣脱给了米娜,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等待侍女为他洗漱。
“或许,少爷有些越界了?”
“这是我家族的事,我没什么可被隐瞒的。”
“那为什么还要把那个女孩和那个年轻人牵扯进来呢?”
周尘将手津在瓷盆中,捧出水来,清凉的水被他抹在脸上。
等他拿着毛巾擦脸时,才回米娜的话:“我不知道。”
“少爷,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周尘有些颓废的坐回刚刚的位子,手下柔软无比的被褥让他有些摸不到实际,仿佛整个人悬浮在一片虚无的云彩上。
米娜缓缓走过来,然后扶着周尘的肩膀:“不足半月,您就要过成人礼,今天持府告诉我,让我找时间带你去教观。”
“天神能告诉我什么?”
“你想从天神那里得到的,就是他能告诉你的。”
周尘没有和米娜去教观的打算,他捏着一封旧信,不安的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走出宁殿时,发现整个万晴宫殿静悄悄的,就像每一个他醒来的早晨一样,侍女会把灯火换上新的,路过他时愿意低头行礼,这已经算是周尘能得到的唯一的理会了。
周尘来到周期宫殿门口,敲了敲门,心里希望着叔叔还没有去总务司工作。
“进。”
周期疲惫的声音响起来。
“好久不见。”周期笑了笑,继续扣着绣满祥文怪兽腰带上的纽扣。
“叔叔有时间吗?”周尘试探着问。
周期让奴隶都走了出去,然后笑着伸手,示意周尘坐到沙发上。
“怎么了?”
“我这里,可能有你的东西。”周尘说完话,从外套内拿出来了漆冥央的那封未拆封的信。
周期疑惑的接过去,看到信戳时,他的疑惑就消失了。
“你去了018街道?”
周尘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想这个,或许应该给你。另外……”周尘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准备离开:“叔叔看完可以去找我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好的。”
周尘回到了宁殿,坐在阳台上,等待着日出,一直到太阳斜上了山峰,金灿灿的光芒照射在他的眼底时,周期才走进了他的房间。
周期落座在周尘的对面,一直到米娜端上了一壶果酒,他才要张嘴说话。
在此之前,他一直盯着宫殿外的草地与树林,以及远处的山峰。双眼遥远又疲惫,红色的血丝如同烈阳一样铺就在周期的眼眶下。
“信上写了什么?”
“没有什么紧要的。”周期端起酒杯,吞了一大口。
“我父亲杀了她。”
“你是想说,你父亲杀了我爱的人,但我还在和你父亲共事?”
周尘没有回答,或者说是默认了周期的话。
“他是我的兄长。你会因为父亲杀了谁就和他反目成仇吗?”
“我做不到。”周尘摇了摇头。
“那……还有别的问题吗?”
“父亲为什么杀了漆冥央?”
“因为祖父的下令。她的血统卑贱,不足以和我相配。”
“可漆冥央说她抓住了谁的把柄,而且这个人,很可能是我父亲。”周尘有些按捺不住。
周期原本平静的神色变了变,他反问周尘:“你还发现了什么?”
“并没有,只是一本日记,漆冥央说她抓住了谁的把柄,我以为是她要威胁我父亲,我父亲才灭口。”
“或许确有其事。”
“那她抓住了什么把柄?”
周期抿了抿嘴唇,车厘子的香甜还残留在齿间,清爽的滋味却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不知道。”
“叔叔你不擅长撒谎。”周尘皱起眉,搭在桌子上的双手攥起拳头。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所有人都在瞒着我。”周尘恼火的捶了一下桌子,将目光移回了窗外。
“因为你无法承受,所有人都无法承受,为了你,为了云山家族,这个秘密,要被我们这一代人带到坟墓里去,就像你祖父带着秘密进了墓穴一样!”周期抓住周尘的肩膀,解释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
周尘不再理会他,他决定自己去找到这些真相。
“少爷,克斯先生来了。”米娜一边观察着周期和周尘的局势,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
等到周期离开后,米娜来到周尘面前收拾茶具时,才小声道:“少爷,我不知道是因为您长大的缘故还是什么,您现在对某些事的执着已经到达了偏激的状态,如果不收手,您会遭到反噬的!”
米娜朝走过来的迪恩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周尘看着米娜的背影,想起昨晚周翎的话。
周翎对于周尘的一系列行为总结为——窥探。
回到103街道的绻涟先是和乌思宁告别,他要去迩周警司报告,向江南或者文如警长叙述自己在018街道的发现;后是在自己家门口,碰见了一个她以为再也碰不到的人。
李德安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穿的衣服比第一次看见他时还要破烂。
他抬起那张黢黑又疲惫不堪的脸,用那双蜡黄的眼睛盯着绻涟。
绻涟被吓了一跳,她从没觉得李德安能从海舟山回来,大多数人去那里都是有去无回。
“你竟然回来了。”绻涟一边开家门,一边对李德安说话。
“对,费了千辛万苦。”
李德安的话音刚落,绻涟的家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就从旁边的小路上传来了一声尖叫。
绻涟回头一看,就见那个女人一手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手拿着一把砍柴的钝刀,面容恐惧的面对着……
一只变异水镜虫?!
绻涟的心瞬间紧起来,她连忙拉着李德安蹲下,躲藏在台阶旁的矮墙下。
“就是那个东西,就是!……”李德安的面色惨败,听他说的话,或许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了。
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闹不断的传入绻涟的耳朵,她不敢去救她们,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到这些声音。
绻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那只水镜虫,尖利的牙齿已经咬住了女人的钝刀,下一口,就会咬住她的孩子!
“臭东西,别欺负女人!”
绻涟寻声而望,就看到遣伊拿着一根木棍,瞪着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企图吸引走那只水镜虫的注意力。
他得逞了。
凶神恶煞的水镜虫转过头,朝着遣伊嘶吼了一声,就要冲过去!
“遣伊!”
就在李德安叫出遣伊名字的时候,绻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把就拔出了自己的剑,果断横劈利刃,就砍掉了水镜虫一半的翅膀!
水镜虫疼痛的大叫,颤抖的身子朝绻涟俯冲过来!绻涟攥紧了剑柄,直接劈上了水镜虫的尖牙利齿,然而还没来得及把剑刃吃进水镜虫的肉里,她反被水镜虫的冲力给推出去了几米远。
绻涟咬着牙,猛力一转,剑硬生生的拔掉了水镜虫的几颗牙齿!她没有等待水镜虫反击,顺势一个转身,再次拼尽全力抬起剑,直接砍向水镜虫的脑袋!
看水镜虫躲开,又立刻转向斜劈去,照着水镜虫的肚子狠狠的剌了个口子,内脏一下就咕噜了出来,腥臭的味道瞬间扑鼻!绻涟忍住不让自己把晚饭吐出来,迈开大步就跳上了水镜虫的背上,看其愤怒恐惧的不断颤动,绻涟没有犹豫,奋力举剑,将剑端刺进了水镜虫的脑袋!
一直等到脚下的水镜虫不再动弹,她才敢拔出剑来,走到遣伊旁边,观察这只变异水镜虫。
“这只为什么这么大?”
“它吃了人,就会变大。”李德安紧张兮兮的护住遣伊。
“你见过东西?”绻涟看向李德安。
李德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走过来朝绻涟道谢的那对母女。
“我叫平春,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我的都可以叫我。”
“你就是乌思宁那个同乡?”绻涟打量了女人一眼,然后摸了摸小孩的头,就带着李德安和遣伊往自己家走去了。
等到绻涟给两个人倒上热茶后,才坐下来,一边擦拭剑身,一边听李德安说话。
“你的意思是,海舟山有很多变异水镜虫?”
“不是很多,但是越来越多。之前的大雨冲刷了工业池,污染了水源,海舟山有很多矿区因为低回报的工作爆发了起义,污染的水源处出现了很多变异水镜虫。”
“或许是因为,人们污染了它们的生活区,所以它们开始报复,吸食人血后产生变异。”绻涟看了一眼李德安,然后问:“千海舟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但是城主就不一定了。现在水镜虫越来越多,迩周也会不安全,所以我冒死回来,觉得一定要让迩周知道海舟山的事。”
“冒死?”
“其他协查兵都被监工充发去镇压起义了。”
绻涟收起已经擦拭干净的剑,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棘手的事。她想过去告诉周尘,但是如今周尘也有自己要办的事,现在只能她自己解决。
“你为什么来找我?”绻涟无奈的摊摊手:“我才刚刚十五岁。”
“你刚刚还杀了一只水镜虫的。”遣伊反嘴。
绻涟白了遣伊一眼,然后说:“我不是城主的幕僚,我甚至还在被追杀,怎么帮你们?”
“你认识周尘,他或许可以帮忙。”
“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找他吗?”绻涟觉得有些可笑:“那你不如直接去找周译添,他或许二话不说就能帮你。他是会法术的菩萨。”
“告诉他千海舟也会知道,只会打草惊蛇啊。”李德安解释。
“那你就来找我吗?我这个,只有一把剑的人。”绻涟站起来,伸开双臂,不耐烦的抬高了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