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丢出一物。
石鹤、顾飞云立时戒备。
他们怕。
他们眼下是最虚弱的时候,柳随风若要逃出生天,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不想给柳随风任何机会。
木道人没有动手,也没有戒备。
他伸出手来,接了过来。
那事物飞得太快,看不出是什么。
此刻,已能看出来的。
是一本书。
无相神功。
木道人没有翻开,目光落在柳随风身上,道:“这是你从密室得来的?”
柳随风道:“不错。”
木道人道:‘这算是证据?’
柳随风道:“你知道无相神功?”
木道人摇头。
他道:“虽然我没听过无相神功,但世上我不知道的武功实在不少。”
只是事实。
人的一生有限,见识也有限。不知道的永远占大多数。武功也一样——没有人有把握知晓所有武功,木道人这样的武林名宿也不例外。
柳随风道:‘这门武功和其他武功不同,你好好看一看。’
木道人在考虑。
石鹤、顾飞云逼迫上来。
他们表示反对。
石鹤道:“师父,小心柳随风的诡计,这人一向诡计多端。”
顾飞云也道:“小师弟心眼一向很多,未必不会在书中下毒。”
柳随风笑了,叹息道:“你们将我想得太厉害了,也将木道人想得太笨了!且不说世上有没有你们所说的那种毒,纵然有也不在我的身上,更何况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比破解那个秘密更重要了。”
柳随风语气神情无比坚定。纵然顾飞云、石鹤从内心深处也难以怀疑柳随风的话。
特别是顾飞云。
柳随风加入巴山剑派之初,顾飞云就照顾过柳随风很长一段时间!知晓柳随风的个性。
世上之人对生命看得很重,可柳随风不是。这一点顾飞云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相信顾柳随风,却不愿意冒险。
石鹤、顾飞云在迟疑,木道人却有了决断。
他翻开了无相神功。
这些年来木道人一副放浪形骸,浪迹红尘,对世上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的模样。可事实上木道人这一生对两件事一直放不开。
一,失去武当派掌门人的位置。其实木道人本事未必多么想成为武当派掌门人,只是因为失去了武当派掌门人,所以对此耿耿于怀。更何况在他的心目中是被人胁迫失去了武当派掌门人的位置。木道人在这一方面的心态很好解释: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抢,你若要抢,我绝不会给。
二,武。木道人少年时就已是武当排行第一的剑客,纵横江湖无往不利,无往不胜!在西门吹雪、叶孤城名动天下之前,木道人虽然已有二十多年不用剑,可江湖人都认为木道人的剑术还是天下第一。后来木道人自认自己的剑术排行第三,比不上西门吹雪、叶孤城,这才退居下游。
木道人表面上已放下剑,放下武。可实际上木道人从未放下过,从不想放下。否则原著之中的木道人一身实力,怎么可能比杀死叶孤城,剑道再一次西门吹雪还要更高?
无相神功是从未见识过的武功,再加上这本秘籍又蕴含了诸多不可思议的秘密。
木道人又怎么会错过呢?
木道人翻阅无相神功。
石鹤、顾飞云死死盯着柳随风。
他们担心柳随风又再一次想逃,他们也很清楚一旦柳随风逃走,他们的轻功必然很难对付得了柳随风,所以他们戒备起来——只要柳随风任何轻举妄动,他们就杀。
柳随风没有动。
他的一双眼睛看着木道人,等待木道人回答。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柳随风不愿意将无相神功分享木道人。
不是担心木道人学会无相神功,危害江湖!而是单纯不希望别人占自己的便宜——这世上能占他便宜的,只有女人,而且必须是很好看的女人,否则任何人都不行。
可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探索其中的秘密,柳随风只好奉献出了无相神功。
木道人翻阅过程中有非常明显的变化。
本来木道人似在随意翻阅,翻阅的很快,后来翻阅越来越慢,甚至还回到前面页面研究。
过来好一会儿,木道人合上无相神功。
这一刻的木道人,还在深思,似乎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又过了一会,木道人眼神恢复清明。
柳随风道:“前辈如何看无相神功?”
石鹤、顾飞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他们的想法已变了。
他们本来认为柳随风只是在说天方夜谭般的事,可现在却感觉未必不可能。
木道人沉吟一下,道:‘如果无相神功真能练成,这可以说是和一门世上几乎所有武功都截然不同的功夫。’
柳随风道:“我也是这种感觉,一路上我研究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法子入门成功。”
木道人不奇怪,他也没有弄懂这门武功。
木道人道:“这门武功虽然奇特,但也只是奇特。”
柳随风道:“这门武功是我在东郭先生的尸体旁找到的,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东郭先生所修炼丹武功,现在前辈还认为这门武功只是奇特吗?”
三人心不由挑了挑。
木道人凝视柳随风道:“所以你相信木道人是从其他世界来到我们这个世界?”
柳随风道:“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找上前辈呢?”
木道人现在已有些相信柳随风的话了。
他能从柳随风的举手投足言辞话语中,看得出柳随风对这件事的好奇执著。木道人也不否认他也有些好奇这其中事情的来龙去脉。
木道人毕竟是木道人。
他能控制自己。
木道人道:“只可惜你找错人了,更可惜的是,你来迟了。”
柳随风明白木道人的意思,淡淡道:“我未必来迟了。”
木道人皱眉。
他不相信柳随风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柳随风为什么认为没有来迟呢?
木道人沉声道:“天禽老人十多年前便已过世了。”
天禽老人一死,所有的线索自然断了。
柳随风淡淡道:“天禽老人真的死了吗?”
木道人又是一怔。
石鹤忍不住道:“天禽老人已年过百岁,难道他还能活下来。”
柳随风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天禽老人的尸体?”
众人当然没有见过。
柳随风道:‘你们没有见过天禽老人的尸体,又怎么能证明他已死了呢?’略作停顿,继续补充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东郭先生是从另一个世界破碎虚空来此,天禽老人从哪密室之中得到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否可能如东郭先生一样,进行破碎虚空之事?他真的死了吗?”
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现在众人的内心都已动摇了。
他们都在思忖一个问题:天禽老人是否真死了?
顾飞云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所有人望向他。
柳随风道:“三师兄为何发笑?”
顾飞云止住笑声,脸色沉了下来,道:“我在笑小师弟果然城府了得。”
“哦?”
顾飞云道:‘你编造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我们放你一条生路,让我们按照你所编造的事情浪费时间,而你便可乘机将我们的秘密公之于众。’又笑了一声,眼神变得无比冷酷:“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小师弟,你的计划被识破了。”
石鹤心头一凛,也有一种上当的感觉,看柳随风的眼神十分不善。
目中又生杀气。
木道人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柳随风。
柳随风淡淡一笑,道:“若真如三师兄你所说,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找木道人呢?”
这一句话令顾飞云看上去很有逻辑的言语,破绽百出。
顾飞云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从种种事情看来,柳随风提前知晓了他们的秘密。那么柳随风来又是为什么呢?
柳随风目光落在木道人身上,道:“前辈想夺取武当派掌门人之位,追根究底是想发泄昔年的怨气而已,但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令前辈发泄怨气。”
木道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听。
他一双深邃冷漠的眸子望着柳随风。
柳随风微笑道:“让武当派上上下下将你与张三丰祖师供奉在一起,日日焚香朝拜,这样发泄怨气可好?”
木道人饶是心如古井,可还是难以控制情绪,双眼发出夺目的光彩,一字一句道:“破碎虚空?”
“不错,破碎虚空。”柳随风微笑道:“你若能破碎虚空,那么武当上上下下,乃至整个武林上下,又有谁不佩服你,你昔年的那些过失又算得了什么,甚至会被人引为美谈。”
木道人、石鹤、顾飞云都不说话,可从他们的目光中能看得出他们已在思考,甚至挣扎。
一个前所未有的诱惑,一个前所未有的道路摆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需要抉择。
如何抉择呢?
柳随风看着他们。
他等待他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