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皇帝接受完百官的贺寿后,在内庭麟德殿举行晚宴,此时王公皇子,高官贵胄,内外使节都会到来。
赵载洵穿着宝蓝色镶金长袍,上绣仙鹤擒云,配上白色的内搭,清雅素静,却又显得什么清贵。他走向和他一起在礼部供职的状元郎陆甫,轻轻拍了拍他笑着说:“状元郎,别紧张。”
陆甫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宴会显得有些囧怕,他的官位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只是他是当朝状元,自然比普通官员特殊。陆甫看见赵载洵微微行李,这时另一个女子跟在齐国公身边也走进了大殿。那女子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玉簪,上着百花衫,下束百褶裙,颜如桃李,让众人都惊羡她的天颜。陆甫看着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夜泛舟湖上的佳人,如今他陆甫已经不再是一介书生,而是当今状元郎,风光无限,他想起了自己的梦,或许自己终于有机会追求这个女子了吧,不知道她旁边的那位大人是谁?
陆甫正打算上前打招呼,只见柴威已经停在了他们身边,恭敬的向赵载洵行礼:“臣参见端王殿下。”
赵载洵听了这话也回礼道:“齐国公免礼。阿洳今天穿的真美”,说着赵载洵看向了一旁的小郡主。
陆甫本打算向前去和柴玉打招呼,只是一听到齐国公这三个字,他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他就是齐国公,那旁边的那个女孩,那个他朝思夜想的女子也就是齐国公的女儿,就是当朝端王殿下的未婚妻,,难怪当初他看见两人一起坐在涵香居上,本来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看来是自己多余了。他看了看端王,那个曾经在涵香居的公子,那个曾经监考他的考官,那个每日在礼部参拜的大人,原来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未婚夫,陆甫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看着柴玉的眼睛,下一秒又低下了头,他盯着自己的布靴,和端王殿金龙紫靴,心中好像有什么碎了。
柴玉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柴玉十分聪慧灵敏,她已经从陆甫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一切,只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正和齐国公交谈的赵载洵看见两人不说话,拉起了柴玉的手说:“对立,还没有像状元郎介绍,这是齐国公的女儿柴玉,当然也是我的未婚妻。”说完这话,赵载洵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悦。柴玉没有反驳,默默点了点头,陆甫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意,但是好像陌生人一样拱手行礼。
“好了,大家赶紧入座吧,等会父皇他们要来了。”赵载洵说着牵着柴玉向里面走去,柴威紧随其后,只留下陆甫一个人在那,他没有资格做的那么靠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陆甫默默的念着,做回了座位上,他一介书生或许终究只是书生罢了,一辈子留在礼部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杂货。
天盛皇帝很快搀扶着韦妃一起走进殿内向太后行礼。这韦妃本是当朝大将军韦清之女,大皇子秦王殿下的母亲,自小就是千金小姐,又张得姣好的面容,最不缺的就是荣宠,所以也就养成了她刁蛮的性格,即使已经做了人母也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可惜他的儿子虽然是大皇子终究是庶出,前有孝康皇后的太子,后有孝慈皇后的端王,虽然说这两个人都是短命鬼,然而无论皇帝如何宠爱她,她终究不是皇后,尤其是在皇帝登基后孝慈皇后暴毙,皇帝就再也没有立过皇后了,她的儿子也没有资格坐上太子的位置。
今日的韦妃依旧千娇百媚的依偎在皇帝身边,像一只可人的小猫,丝毫没有了昔日在后宫作威作福的样子。行礼后,韦妃坐在皇帝身边,皇帝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眸子,这份恩宠,向世人宣告着皇帝当年对刘家的诺言,也像文臣展示着刘家今日似乎依旧圣恩常在,权倾朝野。
皇帝入座后是五位皇子携带着礼物贺寿。太子率先捧上玉观音相贺,寓意着父皇长寿安康。
一旁的秦王不屑一顾,等到他的时候高声浑厚道:“北朝纵容将士扰我边关,屠戮我黎明百姓。儿臣仰仗父皇天恩,摔五百骑兵千里奔袭,直捣北朝右贤王部老巢,斩右贤王太子,以壮我朝天威”说着随从端出一个木盒,里面赫然是右贤王太子党衣官。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皇帝虽然表面威严有度,心里却是大为不快,到底是刘家的血脉,想不到狄云终究没有拦住自己这个儿子,更想不到他为了邀功竟然在今日大宴上以军功贺寿。此时场上的明眼人都看出来情形的不对,秦王一直遮遮掩掩的礼物竟然是右贤王太子党衣冠。
“真是个莽夫。”赵载洵心中冷笑,看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齐国公,下一秒自然目光又被柴玉钩走了,呆呆的望着那个女子,
“哎呀,我的天。”燕王赵载基看见这个礼物真是傻了眼,我的傻大哥呀,出关之前就提醒你不要随意在边关开战,打就打了吧,还把这当做了寿礼,但凡提前告诉我一声,都不会让你把这个献给父皇的。
太子见状正打算出声缓和尴尬,然而坐在他旁边的贾叶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此时不要冒然出头。
果然一旁的北蛮特使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大变,率先出班言道:“天朝纵兵杀戮我朝太子来贺寿,这就是天朝风度吗,是欺辱我北朝无人吗?他日我大兵压境只怕天朝再无宁日。”
韦清听了自己的外孙斩杀了北魏右贤王的太子心中高兴,听到北蛮此言,怒气道:“放屁,要不是当年放你们苟延残喘,你们能今日如狗吠日吗。你要大兵压境,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见此,东海过绅士们也借机发难,先是东海特使率先离席以示抗议,后又有东海附使假意调和道:“今日天朝秦王行径,实在是有违公理正义,然也是两国信息不通之弊,以我朝之见,不妨开放边关,互派特使,以节两国之好。当然为了不然灾祸重演,也望陛下于我国公开边关。”
一旁本只看着琼浆玉露的朱寿听了这话,噗了一声,还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南汉与南诏相战之时,东海也用的这套,到最后名为建馆沟通,却将南汉沿海诸岛尽数吞于囊中。只是还未等朱寿说话,天盛帝却出声道:“北魏右贤王多开边衅,既然东海国也出此言,我二国日后可互换特使,以期结好,至于东海国之事交又内阁后议。今日大寿,不言战事,载基准备了什么礼物。”
东海国副使听了这话,也只能默默坐下,主使已经给够了北魏的面子,如果他现在也走了反倒是不好,而匈奴特使依旧是怒气冲冲,直接出了皇宫,一路上并没有人拦着,他们已经准备好收拾东西赶回北魏向他们的大汗禀报此事了,一定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南人付出代价。
赵载基很快让人呈上了一只白毛鹿,这白毛鹿是天下祥瑞的象征,赵载基能找到这样稀有的品种正应了赵光义的心意,但是想来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能找到这样稀奇的东西。贾冲和群臣为了缓解尴尬,也纷纷符合称赞祥瑞,一时间晚宴上的气氛又被赵载基给救了回来,至于日后日益紧张的边界局势,也只能等到日后再议了。
轮到赵载洵时,他连忙献上了自己手抄的论语全卷,天盛皇帝和韦妃一起细细翻阅着,后又交由太后观赏,太后见了也是喜形于色道:“想不到洵儿的书法如此突飞猛进,又开始研习起了治国之道,终于是长大了。”皇帝见罢,另一只手也轻轻抚在韦妃手上,说道:“是啊,载洵也是大婚将至,自然也是要长大了。”
最后还只有四五岁的五皇子赵载煜也蹒跚着走上殿前,流利的将泰山刻石倒背如流,引得群臣纷纷称赞神童。皇帝溺爱的看着这个孩子,笑着对坐在下面的户部尚书张居岳说:“居岳啊,你儿时也是神童,比朕的这个小儿子如何。”
张居岳连忙起身行礼:“臣愧不敢当。”
皇帝看着外国使臣笑着说:“何必谦虚,我天朝本就是人才济济嘛,你张家也是向来出神童,你表叔张尔当年也是七八岁就中了秀才的。”
五位皇子一同落座,皇帝继续和裙撑交谈着,而后各番邦使臣贺寿献礼。
赵载洵暂时并不管前朝这些纷争,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望着柴玉,柴玉转头望见他正盯着自己时时,害羞的扭过头去。一旁的太子见此笑了,拍了拍赵载洵的肩膀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四弟眼中可全是郡主呢。你放心皇兄必然讲你的大婚操办的风风光光。。”赵载洵听罢这话忙嬉笑着说:“太子哥哥,总是拿我打趣。”一旁的大皇子却冷冷的说道:“还是三弟幸运,不像太子爷一样娶了叶家的丑女。”太子听了这话略显尴尬,只能讪笑不语,多亏了此时坐在太子旁的丞相贾叶已经上前去向皇帝贺寿,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尴尬的局面呢。
一旁的朱寿整个酒宴都盯着赵载洵看着,想着往日相见,心中也暗想着缘分的奇妙,原来那日酒馆相遇的二人一个人是端王和有一个是状元郎,这一回来中院真是不亏,要是回头告诉舒玉,只怕她肯定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赵载洵很快举杯遥敬朱寿,朱寿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当赵载洵正打算去敬那席末的状元时,他却吃了一惊,那状元郎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在喝酒现在已经有些脸红了,然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柴玉关心的看着这个礼部的小官,赵载洵突然想起来那日东华门唱名的一幕以及刚刚在门口二人奇怪的表情,心中瞬间冷了一半,他已经无心这场宴会了,想要把柴玉拉出去,把一切好好问问清楚。
等酒宴快结束时朱寿看着赵载洵悄悄和柴玉同时离开了大殿,望见那柴玉,翠眉如黛,杏眼萦星,那一双眸子像含着一池秋水般动人,微风一吹便能泛起阵阵涟漪,依依又依依,面颊粉嫩,笑起来时漾起浅浅的酒窝,体态轻盈,真可以说是仙女下凡。朱寿想着阿玉虽然有着南诏第一美人的称号也要逊色几分,可真应该把阿玉也带来看看,这样才知道人外有人嘛。继续喝了几杯,没过多久却瞧见韦妃,秦王都相继走了出去,紧接着状元郎也离开了席间,朱寿心中生疑,便也暗中跟了过去。
文臣不屑于与韦清同列,一双冷眼的韦清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骂道“这蠢孩子,长这么大了还是这样的心性。”之后便继续喝酒,可他哪里知道一场阴谋早已经笼罩在了他结着伤疤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