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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乱-第六章 吵闹的京城

大业的京城内,第二日早朝之前,皇帝突然急宣丞相贾叶和户部尚书张泰岳进宫。丞相贾叶作为四朝老臣,经历了前朝之乱,北周受禅,大业改国,四代君王却没有人敢动的了他。已经七八十岁的他。胡子花白,满脸的褶子,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绣榻之上,闭上了眼睛养神,而另一旁的张泰岳则跪拜在地,恭敬的行礼。
皇帝看着甘肃送上来的奏疏说:“免礼吧,甘肃官员弹劾甘肃总督狄云灭佛谤道,可他向来是个老成之人,怎么会这样做呢,是不是赈灾的事情没有办好?”
张泰岳听了这话恭敬的站了起来,一旁闭眼的贾叶睁眼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神童晚辈,眼神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不屑,好像说小样,你再有才学,在我眼里还差着远呢。
张泰岳禀报道:“赈灾的粮食户部按照内阁的要求,已经全部发放到了地方,山西,陕西两地都已经上了谢恩的折子,而且他们境内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乾德皇帝玩味的听着张泰岳的话,心中想着那是自然,山西,陕西二省的总督可都是贾叶的门生。乾德皇帝赵光仪看着贾叶闻:“内阁有收到狄云的奏本吗?”
听皇帝在问他,过了一会贾叶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说:“内阁并没有收到狄云的奏本,反倒都是弹劾他养寇自重,克扣军饷的折子,前几天听说他绕过内阁,把一本折子直接送到了将军府去了,还请圣上明察。”这话中暗藏刀锋,折子不送到内阁,而是送到将军府,这分明是犯了大忌。
皇帝也听出了话外音,冷笑了一声:“我自然会明察的。”
第二日早朝,乾清宫外,早朝威仪的钟声回荡在汉白玉广场上。乾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皱,双拳不自觉握紧了座椅上的龙头,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将甘肃的事情捅到了翰林祭酒王濛那里,王濛素来以刚正敢谏闻名,尽然汇通太子一起奏了一本。
这样的大事底下的大臣也都是面面相觑,户部尚书张泰岳奇怪的的望着贾叶,贾叶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王濛是哪根筋搭错了,将这件事捅到了太子那里。但下一秒又理了理衣袖,眼中示意张泰岳大胆去说便是。
张泰岳见此,便也率先出班启奏:“禀告圣上,户部的钱粮早已悉数发往山西,陕西,甘肃三省,相关奏本也已经递交内阁。”
贾叶也有恃无恐的出班说:“户部的奏疏内阁早已收到,同时山西,陕西二省也均已上报地方情况,妥善处理。臣实不知为何甘肃却发生流民千里,而且灭佛谤道的惨状,且因北蛮战事,甘肃总督的奏本多直接报往将军府,而后才递交内阁,军情如火,内阁也莫敢言。甘肃之事恐怕只有将军府才知道。”
一旁的韦清听这话中话里有话,分明直指自己越权内阁,结党营私,心中对内阁和户部积蓄已久的怒气喷涌而出,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将军府前不久收到甘肃的折子,甘肃的赈灾款项分明都发了,你们却到这来栽赃。内阁和户部这帮酸腐书生,贪污枉法,处处克扣边军粮饷,老子的将士们以稻草裹衣,冻死的人不计其数,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翰林祭酒王濛听罢这话,愤然不平:“大胆!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的将士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将士。况且谁不知道那狄云本就是个刺青将军,拥兵自重,谁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奸人指示,上下勾结,徇私枉法。”
韦清本是两朝老臣,先帝在时就赐他配刀入朝的殊荣,此时听罢这话,竟怒拔剑指着王濛说:“你这不入流的小官,又是什么东西。蝇营狗苟,自恃清高。谁不知道狄云当年以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没有他当年平定中原五城,哪有你这不入流的小官今天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资格!”
那王濛听罢这话,更加义愤填膺,他不会承认今天都一切是韦清这帮人打来的,将身子凑向刘敖的宝剑:“韦将军今天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知道刘将军说的是狄云,还是谁。刘将军要杀便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易鸿毛。”言罢,更是将脖子高高昂起,韦清也是怒气冲冲便要用刀砍去
皇帝放下内阁送上来的奏折,冷冷的看着朝廷下的一幕,怒斥道:“住手!尔等心中还有君父在吗。”
朝堂之外,翰林司业王朗看着窗外的飞雪,滴落的残雪被寒风裹着吹了进来,让人头皮发冷,他轻轻将窗户关了起来。屋内众学士们吵的火热,你一言我一语,各个义愤填膺,人人忧国忧民,这天下在他们的嘴里变的格外不同。
“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把难民和灭佛的事情禀报上去。”王朗关切的望着诸学士
“狄云这个家伙,年前丞相上奏朝廷已经拨下去那么多钱粮,还让老百姓饥寒交迫,而且还仗着自己有兵竟然在甘肃灭佛,真是对文化的践踏。”
“你也不想想这狄云是什么人,韦清这老匹夫的门人罢了,这些武将一丘之貉,心里哪管老百姓的死活,哪里管什么文化的传承。”
“当年我就说一个囚面将军根本不配做一省的封疆大吏,仗着关外边患,养寇自重,若真一心为国,换作我三千甲士早和当年的冠军侯一样荡平北朝了。十年寒窗苦读结果与这样的人同朝为官就是我们的耻辱,这天下的官没能东华门外唱名的都不算官。”
众人你一舌我一语,拍案而起,唾沫横飞,恨不得为天下生吃了贪官的肉。屋内火炉的炙热下,吵到火热处人人满头大汗,只是都在破口大骂来不及擦拭。
翰林司业王朗将茶杯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众人安静说话道:“大家安静。今盛世太平福祚,积世而得。岂能任贪官欺善扬恶,司政不迭,生灵涂炭。没有市井巷陌,何来这司道皇宫。我辈学士,自中举以来,身受皇恩,潜心修书立言,为百姓口舌,今日必要荡清奸邪,太子若是不能替我等发声,我们便到这街头,到这皇宫,问问我大业到底是谁家的天下,百姓到底是谁家的子民。”王朗说罢,众学士火气更盛,纷纷取笔写下奏疏,全都自己拿着奏疏走向皇宫外。
翰林学堂里不知道哪个好事的学生说有什么惊天的阴谋,有什么难平的不公,不管知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都一传十,十传百来,平日里优哉游哉,享乐游戏的他们,突然听说在甘肃既然有人被冻死,尽然有那么多的得道高僧遭到迫害,全都好像天破了一样,怎么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苦难呀,他们不能忍,他们要为几千里外的人讨个公道,有人喊了一句翰林院的学士和翰林学堂的老师们也都去了,于是他们也全都跟着涌到了崇文门外。
翰林学院的学士和学堂的学生们都自发在王濛的带领下,一个个走到天盛门外,望着威严的禁军,扑通跪下,将奏疏高高举过头顶,为首的不仅有些德高望重的文人,也有像孙易这样的在民间学子中抱负盛名的大才子,全都高声喊道:“望皇上和太子,罢免甘肃总督狄云,还天下一个公道!”
朝堂上皇帝旁边的太监许忠义在皇帝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皇帝兀然的从皇位上站了起来说道:“万方有罪,罪在朕恭,传令狄云回京述职,由秦王赵在钦任甘肃总督。”,用奏本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太子党头说:“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连罢免官员的事情,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去吧,告诉他们朕的旨意。”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赵樘失神的走了出来,前一夜他正在屋中苦读论语,突然听见有门人来报,说是翰林院祭酒冒雪在门外等了半天,太子是那些翰林院的文人教出来的太平天子,必然有所谓太平天子的仁慈,明明知道他不应该见王濛的,却还是让他进了屋。王濛满身是雪,眉毛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沙,一见到太子就噗通跪在了地上道:“太子,求求你救救甘肃的难民和僧人吧,内阁压着折子,只有您能救这天下了。”说着拿出了地方官员陈述的甘肃惨状的奏折。太子拿着奏折,反复的看着,佛堂被砸毁,僧人被鞭挞,老百姓饿死在街头,种种种种仿佛全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红着眼眶说道:“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不管的。”于是便发生了朝堂这一幕,只是连太子都没有想到翰林书院里那么多文人,翰林学堂里那么多学生今天竟然全都聚在了这崇文门外。
太子连忙扶起了司业王朗:“老师,快起来。”裹得像个肉球一样的王朗只是捧着奏折一言不发。太子见状也是挥袖叹气,面向众人说道:“大家都公忠体国之心圣上已经知道了,圣上刚刚下旨罢免狄云,所有难民,僧人由内库拨款安置,大家放心。”众人听着这话才放下奏疏,齐声谢恩道:“谢主隆恩。”太子连忙扶起祭酒王濛,一步步向书院走去。四散的人群中,刚刚怒骂着腐朽黑暗的他们,一旦达成愿望,全都换了副面孔一下,歌颂着皇帝贤明,称赞着太子仁纯。
崇文门上皇帝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对身边的许忠义说道:“你怎么看?”
许忠义恭敬的禀告:“当初让狄云任甘肃总督,就是为了和北朝的谈判。这个时候又罢免狄云,只怕边境军将生乱。况且秦王殿下向来和韦将军一样,十分好战。”
皇帝望着西北方向说:“朕让秦王去也是无奈之举,是为了安抚韦家的这帮军将,罢免了手下,任用了外孙,想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再说了北魏传来了消息,右贤王拓跋义当街杀掉了他们的汗太子,为了篡夺汗位,和稳固朝局,用不了多久右贤王一定会南下开战的,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想不想打,想不想乱的问题了。”
许忠义迟疑道:“只是赵珣殿下孩子……”
话尚为说完,却被皇帝给打断了:“呵呵,齐国公既然有意要利用他,自然会想办法帮助他回来的,这个时候我们出手,反倒是害了他。”
乾德皇帝赵光仪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叹气道:“这孩子软弱无钢,这样的朝局不是他能驾驭的了他,今日这帮人拥护他,不过是为了日后好控制罢了,也是时候让赵珣回来,试试他的成色了。”说着乾德皇帝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已经被翻的褶皱的奏疏递给了许忠义。
许忠义打开一看不是别的,而是两江总督奏请在地方兴办团练,以抵抗南汉之敌,许忠义疑惑的闻道:“陛下是打算让赵珣殿下去两江?”
皇帝点了点头:“朕当年不得已同意了贾叶两江盐业改革的方案,这些年来他们掌握着无数财富也就罢了,尽然还想要练兵,现在又斗到了狄云,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此话一出真气流转,霎时间杀气暴增,其力远不知四象化境,吓得许忠义也是连忙挥动真气,希望借此将皇帝发出的那股杀气抵消掉。
下一秒,皇帝却又将真气自由流转无畅,对许忠义说:“传旨今晚去韦妃那里用膳。”
一时间朝野的阴云不仅笼罩在了北魏,也同样笼罩在了大业的上空。他们,皇太女拓跋灵儿,齐国公柴威,乾德皇帝赵光仪都在等着一个人,那就是此时正从北海逃离的质皇子,赵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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