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林如海带着重礼上门。王熙凤看到礼单，以她的眼光和见识，都忍不住啧啧赞叹：“真壕气！”单单银子就有三千两，还有扬州以及金陵那边的土特产若干，全都价值不菲。看礼单上的描述，全都是精品，只比贡品差一些罢了。若是放在市面上出售，起码也价值数千两银子。这样的手笔，自然称得上一声‘壕’。老太太的态度相当热情，左一句‘一家人’右一句“自家人”，说得一旁侍候的王熙凤差点都信了。好在吃饭之时，男女两边分开进行。林如海这里，由下衙的政二老爷，琏二以及赦大老爷接待。若非贾珠出外任职，怕是也有他的一席之位。觥筹交错间，谈论的自然都是朝堂之事，这话赦大老爷也能轻松参合，显见信息渠道相当畅通。因着一本流传度极高的小说《陈世美别传》，引发了一系列官场动荡。别的不说，当今听过故事后，自然会对最近的科举考试，进行一番排查，结果被狠狠打脸。盛世时期皇帝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当今倒是没有做得太过明显，只是经过几番折腾之后，那几届科举考官，不是本身出了意外丢官罢职，就是被调任到清闲衙门，又或者穷乡僻壤任职。那些书院出生的进士，凡是背后家族力量不俗，基本上都被整顿了一遍。当今可不管有没有冤枉人，总之朝堂和地方上被清理的官员，实在不在少数。经过几番折腾，可以说各地书院，尤其是南方书院出生的进士损失不小。尽管当今没有下狠手，可其压制一批，又拉拢了书院出身家境一般的进士，人为的制造矛盾，效果相当不错。刚开始可能难以发觉，可时间一长傻子都看出了端倪。勋贵武将集团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甚至还趁机落井下石，将文官集团推出的好些位所谓的‘后起之秀’，给整得灰头土脸，短时间内别想着起来了。这些，自然就是政二老爷，琏二津津乐道的八卦话题。在饭桌上，纷纷猜测下一波倒霉的，会是哪一家书院？说起这个，林如海的态度就有些复杂了。他出身开国十二侯之一，可又是标准的书院系官员，可以说当今的整顿，让他心中很有些不自在。当然，要说不喜当今的这番整顿，那也是没影的事情。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对于官场的肮脏和黑暗，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要说，他也是出身江南书院，可在其最困难的时候，也不见书院同窗进士伸手帮上一把。林如海可是知晓，其书院同窗中，有好几位家世相当不凡，都是江南地界的士绅豪强。不说真的出手相帮，就是侧面帮着说几句好话，也能缓解部分来自江南士林的舆论压力。此时的扬州盐商，包括东南士绅，和地方上的书院，绑定得比较严实。最夸张的，当属江南地界的东林书院，那帮家伙才显得更为疯狂。可事实上，在扬州担任巡盐御史三年，林如海感受到的，只有士林方面带给他的压力。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损害到了扬州盐商的利益，就是如此简单荒谬！这也是他担任巡盐御史期间，从来都没找过同窗，以及同年帮忙的主要原因。可以说，宁府将贾氏族学出位学生送到扬州，对他来说绝对算得上雪中送炭。不然，林如海又不是个棒槌，怎么可能听了宁府贾蓉的建议，就冒着极大风险去做了？当然，涉及各地书院的事情，他是不怎么情愿多说的。“此去晋省，姑父该大有作为！”琏二笑呵呵敬了林如海一杯，轻笑道：“姑父若是能在晋省有所表现，怕是进入内阁也不是问题吧！”“对于晋省，琏儿了解多少？”林如海有些好笑，摇头道：“事情哪那么简单？”“了解不多，却是知晓众多勋贵家族，都在晋省有所布置，那里此时已经算是勋贵的天下！”琏二身在户部，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的，直接道：“只要处理好勋贵家族之间的关系，晋省那边还不是海清河晏过得轻松自爱？”说到这里，他继续道：“再说了，蓉哥儿在那边也是有布局的，到时候自然会帮姑父解决麻烦！”“呵呵，那就借你吉言了！”林如海不置可否，心道当今可不是怎么待见自己，又怎么可能给他安排什么好位置？g.政二老爷和赦大老爷听得有些迷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贾氏家族的具体事务，说实话他们根本就没有理会过。不然，京城贾氏八房中的其余六房，也不会混得那么落魄。至于贾蓉这个侄孙的布局，他们也懒得理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管是贾家男丁，还是林如海这个女婿姑爷，心情都还算是不错的。此时的荣府，因为政二老爷和琏二，以及一个贾珠都在官场的缘故，声势还算是可以的。起码，比红楼故事中林黛玉上京那时，要强不少。给林如海的感觉，岳家虽然不如鼎盛时期影响力巨大，却也算是京城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以后，他在晋省任上，倒是可以和荣府多多联系，也算是多一个渠道了解京城局势。也就在这时，贾敏派来身边大丫鬟告知，老太太有意挽留他们一家子住入荣府，贾敏询问林如海的意见。“在岳家留宿自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林如海苦笑摇头，冲满脸不解的政二老爷等人道：“只是觐见陛下的时候，陛下对我在扬州做的事情，不是很满意！”“眼下，虽说不至于迁怒岳家，却也不得不避嫌则个，还请两位舅兄见谅！”此言一出，政二老爷和赦大老爷齐齐色变，看向林如海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他们没想到，林如海见当今竟然没讨到好，还吃了挂落？这事就不简单了，既然林如海如此言说，他们也不可能不郑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