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司,田豆豆仰躺在床上,两腿高高竖起架在墙边。周青柏推门进来,将桌上的水一饮而尽:“我在外累死累活,你小子倒闲适得很。”
田豆豆将两腿放下,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沿:“老周,毛怀山究竟有没有异常?”
周青柏手指拨弄着水杯:“暂时还没有发现。”
田豆豆挠挠头:“我和毛怀山在前线打过仗,此人心机深沉狡猾如狐,若不了解他的常常被他的外表所蒙蔽。傅友忠等人起兵作乱,如今连高策都反了,可他却像没事人一般,甚至阴差阳错救了三皇子,这事太过巧合了。”
周青柏沉声道:“我已派人详加盘查过,姚丰钱贵等人当晚与顺天府衙的捕快喝酒,偶然路过才恰巧救了三皇子,这事顺天府捕快已佐证过。”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高策当日曾囚禁过一名少年捕快,那人趁其不备在高府留下暗示,董心五正是据此找到北司,也就是说即便他们不出现,三皇子也会被我们救下。”
田豆豆嘿了一声沉默不语,周青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忧心毛怀山,怕他误入歧途。唐海秋案案发时,你便令我百般阻扰,正是担心朝廷先一步抓到他的把柄,但事实证明他在京城中确无可疑之处,是不是你想多了?”
田豆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若是真个有人做局,那这局可设计得颇为精妙,而有如此大手笔的我这一只手便数得出来。”
“噤声!”周青柏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
田豆豆抬起头,黑白分明的一对眸子看着他,周青柏沉声道:“豆豆,你心思敏捷,往往别人还在盘中,你却能看到盘外,但是祸从口出,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我是你兄长,你爹把你交给我,我是要付责任的。”
田豆豆撇了撇嘴:“我饿了,劳烦兄长给我送些吃的。”
周青柏气道:“我送你个驴逑!你去哪儿?”
田豆豆偏腿从床上下来,舒展着腰身:“你不给我饭食,那我可得去宫里找吃的了。”
周青柏霍地站起身:“陛下可防着你呢,你就别自讨无趣了。”
“陛下看着我长大的,没事儿。”田豆豆呲牙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陈矩已派人知会我了,今日毛怀山与夏姜赴宴,陛下邀小弟作陪,今晚我只吃饭不说话。”
周青柏疑道:“你是想...”
田豆豆拍了拍他的肩头,脸上尽是凝重,周青柏喉头一梗,没有再说什么。
在董心五的指挥下,搜索队伍迅速将范围压缩到东北角的几座青楼,再往后便是高高的坊墙,单靠人力实难逾越。此时尚有夕阳余晖,但四下里已暗了下来,青楼之中还未掌灯,董心五望着黑沉沉的建筑沉沉地吐了口气,从巷口中走出,身后周围、谷雨等捕快、兵卒。众人心知肚明,高策便躲在其中某处,是以提高十二分警惕扫视着街上的动静。
忽然,自一座青楼二楼的窗户缝中飞出一团圆形物事,半空之中嗤嗤冒着火光。
“什么东西?”众捕快一脸茫然地看着那玩意儿朝自己飞来,谷雨却汗毛乍起通体生寒,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喊道:“霹雳弹,快躲开!”向身前的董心五合身扑去。
“轰!”一声巨响,霹雳弹在半空中炸开。众多捕快与兵卒被高爆弹丸击中,如同被狂风压倒的麦田,纷纷栽倒在地!
“哎哟”“哎哟”惨叫声响成一片,谷雨从地上爬起晃了晃眩晕的脑袋,见董心五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将其搀起。
“我没事。”董心五勉力站起,脖间一抹鲜红,终究还是伤到了:“周围?!”
周围紧闭双眼躺在地上,身子底下正缓缓渗出血水,董心五急了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将周围抄在怀中:“老四,你醒醒!”
谷雨目露凶光,拔足向青楼冲去。
“别过来!”二楼的窗户洞开,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被推到窗前,惊恐布满浓妆艳抹的脸庞,张皇失措地向外挥着手,高策高大的身影藏在她的身后,借助天色的掩护躲在阴影中。
“再往前一步,教你们尝尝霹雳弹的威力,这院子里还有二十多口子,大不了同归于尽!”高策的声音高亢尖锐。
谷雨硬生生停下脚步,愤怒充盈胸间,让他整个人如同火烧般灼热:“高策,你跑不了了,不要再牵扯无辜之人!”
“愤怒的源头是无能,”高策看着窗外昏黄的天色,冷笑道:“姓谷的,不要将自己的愤怒归咎于其他人。”
谷雨紧攥双拳,双眼直欲冒火,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深呼吸。”声音自身后传来。
谷雨一怔,他依言深吸一口气,心脏燥热的跳动似乎有所缓解,董心五绕过他,站在他身前半个身位,扬声道:“高将军!”
巷口的阴影中,刘永吉远远地看着两方的对峙,身后的兵卒压低了声音:“老总,怎么办?”
“嗯...”刘永吉望着固守二楼以及楼下东倒西歪的捕快,在犹豫。
“刘将军,董捕头和小谷已与高策形成僵局,眼下已无他法,只得强攻了。”说话的却是高强,他搜索的区域距离此地较远,是以赶到迟了些。
刘永吉摇了摇头:“高策已到穷途末路,贸然强攻的话如果被对方察觉,只怕会得不偿失。”
高强却道:“对方手中的那玩意儿杀伤力惊人,谁知道他手中还有多少颗,但凡引爆刘将军可考虑过那时的情景吗?”
刘永吉望着在地上挣扎痛苦不堪的捕快,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你有什么法子?”
见他态度转变,高强心中暗喜,冷静分析道:“从正面强攻肯定没有机会,咱们绕到后院悄悄翻墙过去,摸到房外静静候着,我就不信这人不吃不喝不动,只要咱们趁其不备骤然下手,便可将其制服。”
刘永吉想了想:“总好过在此处干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