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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废墟中,被碎石压着的周全武骇然地看着上方的苏憾,而那白袍少年的神情,却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这让他心中的憋闷感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急火攻心下,伤势被勾动,他张嘴再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袍。
他调息数下,恢复些许灵气后愤怒地推开残壁,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初九在苏憾发间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怎么如此手下留情?不直接杀了他?”
苏憾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居高临下澹漠地看着周全武,说道:“如若还不服,下一剑,取的便是你的性命,我没时间与你玩过家家游戏。杀你之后,我二人翻遍皇城便是,只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过家家?”周全武心中感到一阵屈辱,自己全力抵挡落得这般惨状,在对方眼里只是过家家?
他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恨恨道:“你敢杀我,裴温书也别想活,鱼死网破罢了!”
苏憾眼睛微眯,不再压制自己的境界,洞天内那颗丹胎转动,一缕充满杀气的剑意直接压在周全武身上。
“你……”周全武愕然色变。
那杀气如寒冬凛意。
那剑意如山岳压顶。
他双脚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俯身用双手撑地,堪堪没有让自己五体投地。
就在苏憾持续增加剑意时,皇宫旁的一侧突然传来声音——
“慢着!我已将裴温书带出来了!”
闻言,苏憾的剑意一滞,转头朝那边看去。
便看到红色高墙旁那处被重兵把守的地方,裴温书戴着镣铐躺在地上,脸色微白且双眼紧闭,已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他的衣衫上除了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看不见其余比较重的伤势,整体而言没有什么大碍。
其旁边站着方才离去的那名青螭剑宗长老,正是后者出声阻止苏憾的。
不过,与那长老同行的气息古怪的女子还是不见踪影。应是躲在那屋内,或者从地道离开了。
许乐乐看着那里,挠头道:“原来就在眼皮子底下?”
皇城里,有重兵把守的地方很多,皇宫旁的这处只是其一,他二人一开始便没有特别留意此处。
宁棋象见二人都望过来了,继续道:“裴温书在这里,全须全尾,你们带走便是。”
苏憾看了还在勉力支撑的周全武一眼,收起剑意,往皇宫旁飞去。
周全武如逢大赦,瘫在地上汗如雨下。
苏憾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仅仅是一缕剑意压身,他已是难以承受。
另一边,苏憾落在裴温书旁边打量了一下,后者神情很是萎靡,他手指轻点,将其手脚上的镣铐碎裂开来。
宁棋象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只敢用眼睛剜着眼前的二人。
此二人,可算是深深扎进宗门的肉中刺。
宗门内尤其是宗主陆森,是最恨不得将这二人捉拿回去的。
但他们真正站在面前时,宁棋象哪里敢动手?许乐乐只是云澹风轻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他足够心惊肉跳了,内心只想快些把这两尊瘟神送走,然后再传讯回宗门禀告此事。
解开裴温书的镣铐后,苏憾轻点了一下他的眉间,渡入清凉的丹气。
裴温书睫毛轻颤,很快便悠悠醒转。
似乎是方从昏迷中苏醒,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困惑与茫然。
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为何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高悬于空的阳光发出刺目之芒,让得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待了一旬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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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周全武将自己放出来了?他有些疑惑。
随着视线聚焦,他看清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几道人影。
宗门的宁长老,以及旁边那两人是……
“苏……苏兄?”裴温书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天牢里,下一刻睁眼后,便看到了苏憾的身影,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好半晌后,心神一点点回归,他才惊道:“你怎会在这里?”
“来救你的。”苏憾笑道。
裴温书张了张嘴,似乎在思考当下的境况。
上次二人能够相见交谈,还是青螭剑宗大祭的时候,在苏憾被关进无出峰后,二人便已是几年未见。重逢时刻本是令人开心的,在身心俱疲、处于必死之境时看到熟悉的好友,心中也自然该更加喜悦才对,可此刻身处大周皇城,对四境的苏憾来说可是龙潭虎穴!
苏憾来救他,他很意外也很感激,但心中的焦急更甚,他抓住苏憾的手腕,急忙道:“苏兄,这里太危险了,你快些离去!不必管我!”
苏憾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宽心,而后转头向宁棋象说道:“解开锁住他洞天的禁制。”
然后,裴温书惊讶地看到,本该视苏憾如死敌的宁长老,竟很是听话地挥了挥手。
紧接着,他体内洞天的禁制便被解开了。
裴温书感受着从洞天灵气生疏地涌出,万分诧异,竟真的这般顺利地解开了?
神念悄然展开时,他才蓦然发现,苏憾身旁那道身影,其气息遮天蔽日,比起宁长老还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凝神一看,才发现那人是几年前救走苏憾的九境修行者,于是,他才知晓苏憾的有恃无恐源自何处,心中也顿时放下心来。
裴温书快速调息之后立即起身,向许乐乐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而后看向苏憾准备作揖,苏憾扶住他,笑了笑:“道谢的话便不必了,你我初次相见时救我一次,我说过欠你一个人情。”
裴温书有些恍忽,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心中也是感慨莫名。
彼时,苏憾只是初入一境,二者的身份也天差地别,所以前者说那句承诺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才过了七年有余,前者就将这句承诺还了回来,真是世事无常。
他不是矫情之人,当即重重点头。
苏憾想了想,既然已把人救出,也是时候离去,于是他转向裴温书问道:“要不要杀了周全武再走?”
毕竟,这是后者一开始的目的。
一念及周全武,裴温书的头突然没由来地有些抽痛,他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说道:“我与他的赌斗已经不作数了,此时杀他也于事无补……”
再说了,他看了宁棋象一眼,他自己已不是青螭剑宗的弟子,此时当着长老的面杀周全武,使得宗门大怒的话,裴国也讨不了好。
他们连大周的铁蹄都还无法赶出自家的国土,怎可能有余力去承担青螭剑宗的怒火?
要杀周全武,他有太多的顾虑,再加上……他一开始本就不是为了刺杀而来的。
看向宁棋象的时候,裴温书发现宁棋象也在目光灼灼地打量自己,而且脸上还有一缕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转头向苏憾说道:“走吧,回裴国,我会尽自己的全力抵挡大周。”
苏憾点点头,从裴温书眼神展露的担忧中,也明白了他不杀周全武的顾虑。
于是,三人御空而起,在全城百姓、大官们的目光中,飘然离开大周皇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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