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既未害人,在龙王庙中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为什么突然遁地而逃?”“我……”那老庙祝面颊一抽,讷讷的说道:“仙妖有别,小妖道行浅薄,胆子又小,见上仙寻来,本想着拖延些时间的,可见上仙似乎分了心,就趁机逃了…”“……”一人一妖皆是陷入沉默…场面也冷了下来…乌勤见状出来打着圆场笑道:“这位公子,我也是河中老龟得道,精通算术,而且同为妖修,此妖身上确无食人戾气,应当没说假话…”说罢,他取出那老庙祝递出的玉简,看也不看的便向徐伯清抛了过去。通天河龙宫中有真龙坐镇,别说他是龙宫龟丞相了,便是底下的虾兵蟹将都有自己的修行之法,自然也看不上这些山野精怪捡到的机缘…而徐伯清接过玉简后眉头微蹙的在手中掂量一番,同样也没有多看…因为之前在蛤蟆精那所得的水神符诏中也记录着神道修行之法,所以他不缺这等修行之法…而且水神符诏是有法有符诏,相当于是‘证件齐全’,他若是想转修神道的话,那便是持证上岗的正统一方水神!两者的差距,就相当于编外人员和体制内高层的区别,不是一个级别的…当然,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会用这玉简…面前的一蛟一龟虽说态度友好,但毕竟是初次见面,也不好开口询问…故而在稍作思量后屈指一弹,随手又将那枚玉简弹回了老庙祝的身旁,说道:“我们没有要抢你机缘的意思…”“……”老庙祝微微一愣…而乌勤见状则是暗叹一声‘果然如此’,心中越发肯定此人身份不一般。毕竟有跟脚有传承的仙修,又怎会看上这等小妖的机缘?而敖兴也暗自点头,他虽没想那么多,却也觉得此人心性不差…徐伯清不知他们所想,只澹然的看着看水牢中的老庙祝,说道:“修行数百年并未作恶,也未害人,这倒让我高看你不止一眼。”“小妖…”那老庙祝闻言浑身颤栗,也知道自己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随即俯身在地的说道:“小妖…小妖谢上仙不杀之恩。”“说说你的事…”徐伯清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有办法辨人言真假,所以莫要想着撒谎取巧。”“不敢欺瞒上仙…”老庙祝抹着眼泪将自己跟脚一一道来。他原本只是一只普通的灰鼠,靠着偷食乡里粮食过活,后来无意间偷食了山中朱果竟开了灵智,踏入了修行之途…刚开灵智不久,因体格肥硕,有一次不小心踩了乡中猎户所放的兽夹,差点没被疼死,恰好碰到个进山采药的老药农。他便涕泪横流的磕头求救…那老药农也是附近乡中的赤脚大夫,为人最是心善,见他已通灵性,便救了他。后来他在山中修行,时常会叼些山间草药偷偷的下山去看那老药农,一人一鼠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老药农不以妖类鄙夷他,反而还教他看书识字,教他一心向善,教他很多很多…哪怕后来老药农寿尽,他修行有成也都牢牢记在心中,从未加害过人…便是化形后,都是老药农的模样,同样也在乡里做了数十年的赤脚大夫…后来无意间捡到一枚颇具年代的玉简,记录着香火神道修行之法,但是他只是一只山野鼠精,立祠建庙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就用不上。可随着时间愈久,感寿元将尽,他又再次到了此法,也想到了一个折中的修行办法…建别人的祠庙,用那偷梁换柱之法,将香火愿力转嫁到自己身上修行…这也是那龙王庙的由来。他在此地时日极长,随便显化一些‘神迹’,便吸引来附近诸多乡里的祈愿。他道行虽浅,没什么大能耐,但帮着附近乡里驱赶山中野兽不让其糟蹋粮食,干旱的时候用引水之法引些山泉,诸如这类的小事还真没少做。故而这龙王庙虽建庙不久,但香火却一直不差,又因为所卖的香火便宜,在周边的乡镇中颇有名声…水牢中的老庙祝俯身跪地,悲怆的说道:“上仙,前辈,小妖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当天打雷噼,魂飞魄散。”“……”徐伯清、敖兴、乌勤三人皆是陷入沉默。乌勤叹了口气的挥挥手,收了那水牢的法术,随即对着徐伯清拱拱手…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位公子,山野鼠精得道本就不易,而他这些年来也没犯什么过错,乌某厚颜帮他求个情…”他也是妖修,也知道山野妖修的苦楚,故而在听闻这鼠精的故事后也动了些恻隐之心。也顺便想借此试探一下这位跟脚大有来历的年轻人对待妖修的态度如何,值不值得深交…“乌老大客气了,我非迂腐之人…”徐伯清亦是对着乌勤拱拱手,沉吟了一番对着那老庙祝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借龙王庙修行总归不妥,事后我会让人将那龙王庙拆掉…”“上仙能饶小妖性命,小妖已是拜谢。”那老庙祝闻言闭着眼睛叩首,想到自己修行之基被拆,心中不免有些悲戚,面颊亦是划过两行清泪…“但……”徐伯清坦然受了他的叩拜,随即说道:“念你并未作恶,如今既拆了你的龙王庙,断了你修行之法,理当有所补偿…”他声音一顿,正色说道:“本督乃大梁西厂督主徐伯清,身具皇命,我会授命与本地城尹,让其在城外建一座土地庙,庙中塑尔之身,助尔修行!“……”周边为之一静,仿佛连风都停在了半空,而那老庙祝更是呆呆的立在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那土地庙是什么庙,但他却知道,庙中塑自己身修行是什么意思…“还愣着干什么?”乌勤目光微动,见那老庙祝还在发愣,轻咳一声的呵斥道:“徐公子念你修行不易,如今要助你修行,帮你名正言顺,还不快快领命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