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几秒的行动中产生的声响也让塞门回过神来。他警觉地转过头,然后看见了穿着皮制风衣的黑发男子,与被他用枪指着呆滞在原地的柏德。
塞门漆黑的眼睛中透出疑惑,然后仿佛从梦中惊醒,目光聚焦在柏德身上:
“你是谁?”
同时他在心中对“旑羊”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旑羊先生,进入我梦境的好像不是她……我记得是个男的代罚者,外貌也没有相似之处……风暴之主教会监狱里的拷问官怎么可能会由女性担任。”
梅契尔枪口指着面前这个橙红色长发的“读心者”,闻言眉毛轻挑表示意外。他解构视野更加深入地观察面前这个人,然后发现了在暖色光芒遮掩下的朦胧教徽。
张开的书上有着眼睛的图案。
柏德发现塞门注意到了她,没有防备下意识也看向了对方。然后她猛然身躯颤抖,似乎看到了恐怖的画面,哆嗦着仿佛完全崩溃。
她失去支撑力量,瘫软在地上,直接靠着堆木箱,捂着脸抽泣用腿挪动尽可能地离着这两个人远。
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神色恍惚仿佛被吓得魔怔,猛烈摇着头要使自己脱离梦境:
“好可怕……别纠缠我,离我远点……放……啊,不要啊……”
?梅契尔枪口随着她移动而移动,表情冷漠中混合了一些难以理解,同时也试探看了“路西法”。
一切正常,也没事啊。这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差?熵之塔的锚点也不是她这么低位格就可以看见的。
…………
一直守在塞门身旁的代罚者灵感察觉到异样,看向了他潜入梦境的队友。
只见这位一向坚毅的男人牙关咬紧不住地打哆嗦,脸上冒出细密的虚汗,面容苍白如纸又狰狞恐惧。感觉时刻都要从幻梦惊醒。
而作为普通人的塞门则面色如常,没有任何改变。酣睡稳定,甚至心率逐渐平缓。
代罚者骤然站起打翻一瓶精油,同时抽出小刀便划向男人粗壮的手臂。可即便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中流出鲜血,男人依旧要将牙齿咬碎,无法脱离这种诡异的状态。
精油令人清醒的成分弥漫在书房中,中和了突然出现的血腥味以及如同惬意梦境的宁静氛围。
代罚者面色逐渐严肃,伸手按响了桌上的铃钮,“叮叮叮”尖锐的声音响起,仿佛催命的回复。
…………
周围的人仿佛都忽略了三人产生的动静,依旧重复着塞门记忆中的行为。
用手扇了扇鼻子驱散气味,塞门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旑羊”。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塞门把手伸向了这名瘫软在地的读心者。
“起来好好说话,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即使他将举动变得尽可能亲近温和,可对方仿佛受惊的小鸟,努力向内蜷缩避免和他的接触,而且似乎更加崩溃了。
梅契尔哑然,旋即提起手中的怀表,摇晃着轻轻一震。
“当!”
怀表居然发出了洪钟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明亮的波纹扩散出去,让周围的白雾淡薄少许。
将头埋在双腿间的柏德身体突然停止颤抖,精神陷入怔愣。钟表震荡给予的影响冲散了大部分的恐惧。
观察着即便被能力暂时削弱的白雾缓缓重新侵蚀而来,梅契尔板着脸语调有些不好:
“再不清醒的话就只能进雾自生自灭了,我怀疑这种白雾会根据恐惧的情绪得到极强的增幅。”
柏德沉默良久,逐渐找回理智。虽然还有些呆滞但还是被塞门扶起来了。她避免去直视另外两人的面部,喘息着心神未定。
“名字,真名。别用你伪装的名字,我知道你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
梅契尔直接了当揭穿了对方的秘密。
柏德惊讶、浑身发冷,低头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柏德。”
自己潜伏的事情都被揭穿了,而且现在还被人用枪指着,心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散去,种种因素之下柏德放弃了挣扎。
这时船员们变得骚乱,梅契尔知道这是什么的前兆,目光顺着一束从迷雾中射出来的光线看去。
woc!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梅契尔还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
柏德也顺着光线看了过去,然后思绪近乎石化。
上千米的巨浪如同山脉般耸立连绵,覆盖了整个视线从海的尽头压来。昏昏暗暗的天空中闪现着粗壮的雷电肆意疯狂,即便是在白雾中也可以看见那一抹炽光。
上千米,什么概念。《星际穿越》中靠近黑洞的那颗星球上的浪潮,整颗星球在连时间都能扭曲的引力中在甩动中“甩”出的巨浪!
梅契尔仅仅是几秒便反应过来,转头对柏德再次将怀表一震,驱散她心中想要升起的恐惧。
但为时已晚,白雾在几人看到巨浪的时候攀登到极致,晦暗的天穹上冷漠的眼睛一只一只连着张开。
就连雷电闪出的光也隐藏为未知,整片天空上只有白雾中密密麻麻的眼睛由上而下冷漠无情地注视着惊涛骇浪中的两艘船支。
书页的翻动声,门锁的扭动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骨头被压碎的声响,诡异渗人的咏唱,水滴的声弋音,低沉的呜咽……
透过白雾,梅契尔看见一座塔和树根的轮廓,然后眼睛流出涎血,身体被雾气沾染,关节僵硬。
“滚开!”梅契尔从牙缝中挤出短暂的单词,喉咙中发出低吼。
…………
寂静的小镇中,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人影与灯光。零星的风吹过也无法敲开家家户户紧锁的门,安静得可怕。
淡薄的白雾似乎只是晚间起的水汽,固执地充斥在街道上,但有了这种白雾的遮掩,似乎很多行径就无法被发现。
唯一一家开着门的房子,黑暗的客厅里东西杂乱,有着被人打砸破坏的痕迹。
靠在墙上有着破洞的沙发,棉絮中滚动着轮廓,然后被人推开。
梅契尔最先惊醒,从这堆棉絮的挤压中。陈旧且带着莫名气味的味道挤压着他的肺部,让他险些窒息。
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烁。这种感觉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使用了一次安眠心跳——实在有些熟悉。
就在他旁边,躺着塞门以及那位柏德,两人仍处于昏睡中,只是面色有些发白难看。
即便没有灯光,梅契尔仍然可以看清大部分事物,有些茫然地看着被破坏明显的客厅。
“场景转换有点突然了吧,这就是梦境吗?”
梅契尔自言自语,然后走到了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桌子面前,上面摊着一本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