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契尔思索着是否是自己的出现带来的改变,但碍于关键信息的缺失,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该死!我不是克莱恩,有什么底气去赌博,太莽撞了!”他惯有自我批判精神,不由得啐骂了一声。“首先下定义,虽然我知道原著的剧情,但我本质上还是一个惜命的人,我犯了穿越者会有的错误——以为自己有点特殊,就什么都敢。”
梅契尔调整着呼吸,尽力安抚着紧张的情绪。或者真的有效,或是不知名星体带来的影响逐步衰减,许久,他站起了身。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古旧城堡楼梯一层的狭窄空间。螺旋形的楼梯绕着中间的一根粗壮石柱,只容一人通过。梅契尔所在的一层相较之下还宽不少。
逼仄的上下通道没有光亮。除去梅契尔一臂内的空间,其他地方仅有一团如墨漆漆的阴影,只能堪堪靠近时才能看清。
超凡者的视觉比一般人灵敏,梅契尔马上找到了灯的所在。
墙壁有着些许裂纹的老旧石砖上镶嵌着一座灯。砖块有些已经脱落了碎屑,甚至布满了蜘蛛网似的纹路,让人毫不怀疑如果碰一下它就会猝不及防地碎裂下来。
“这究竟是有多久了......”梅契尔谨慎地走过去,想把灯打开。吹去灯罩上的厚厚灰尘,用指甲轻轻刮了几下灯,梅契尔惊讶地发现这居然不是煤油灯。
一根颜色与石砖相近的粗大金属管道连接着灯的后部,狰狞地像生长在砖墙上的血管,刚才梅契尔确实没发现。
“有点诡异,煤气灯。”梅契尔皱眉,这与砖墙的年代看上去完全不符,他心中自动升起警惕,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摸索着外部的黑色铁质小栅栏,他找到了开关。
“哒哒哒,啪!”点火声之后很顺利地,橘黄色的火苗从灯芯中升起,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迅速占据了原本阴影所在的地方,明亮暖色的焰光给了人一点安全感。
这时梅契尔才能真正地全面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处身于一个约两码高的层间,后面是通向上层的螺旋楼梯。左右各有一扇门。
左边是一扇黑灰色石门,显得厚重沉闷。表面浮雕被时光消磨,粗糙凹凸不平,即便灯光打上去也是有大片的阴影负隅顽抗抵蜷缩在缝隙里。
原本可以看出的精美图案,现在却扭曲得如同鬼脸。就像恶心的小虫,让人看到就觉得不安。还有一种荒芜的质感。
这是他刚刚死里逃生的那扇石门。
右边却是一扇潮湿腐朽得不成样子的浅棕色木门,似乎长期放于多雨的地方。单薄得撞一下就会破碎成木片。虽然有缺口,但是缺口的部分被无法散去的灰雾填充,看不到门后的景象。
衡量了一下,梅契尔选择打开右边那扇门。
“吱......”很轻松的就被打开,当门被推开的时候,灰雾自然散去,梅契尔望向门后的场景。
出乎他的意料。
一片湖,或者说海。因为它的大小已经远远超出了湖的范围。一望无际,直到视线的尽头与天空相接融洽。
像是镜面一样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蓝色的澄澈水面连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至少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它平静得如同固体。清新的气息拥簇成风,自由地在这片空间里面化作飞鸟翱翔,却无法对湖水带来一丝扰动。
梅契尔一愣,因为他看见了在湖水中有一棵植物。
一棵树。
也是与天空相接,外层树质完全透明剔凿没有一分颜色但可以看得出轮廓。纯净的仿佛容不下任何一丝瑕疵,可以透过它毫无保留地看到后面的景象。
水晶般的外层下是淡淡金色如同凝漏阳光的脉络,只有一丝,可以透过看到的像人的神经图,透过树的每一个枝梢。像是骨,撑起了整个树的形体。
它却超乎想象地宏美,撑起巨大的树冠,体内流动着光与幻梦,没有一丝一毫的诡异与污染。
整个世界中只有一片湖,一棵树,几乎撑斥着他的神经,越往远处看他的神经就越发刺痛,像有一个钻头不息地在他脑子里开凿。
无言,梅契尔走了出去。如水的透明之气涌入他的腿腕,他立刻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单调、重复而冗长的声音,像是钢钎在坚硬的地面上拖拽。
刹那,耳畔宿命地响起了或是低喃,或是尖啸,或是咆吼,或是恻笑的噫语。
他们在说什么?梅契尔心中刚升起这想法就立马打住:不能听!噫语不能听!诡秘的噫语很危险!
压抑住心中的好奇,梅契尔也没有回头去看自己从哪出来,径直走向了那颗树。
水面有浮动感,梅契尔脚踩上去震出了涟漪,奇特的可以直接走过去,更类似浸湿的松软泥土。
一步踏出,他与树的距离被神秘的力量强行缩短。眼前风景变化,树就与梅契尔几乎贴脸。
这种感觉......很熟悉......梅契尔心中没来由地觉得这种情况很类似于源堡跟克莱恩。
心念转动,湖水突起沸腾,轰鸣的巨大声响让梅契尔一惊。
高塔拔地而起,支撑广袤的天穹,远处参差不齐的高耸古典建筑出现:拱门、廊柱、桥、城堡......堆砌于一体,就像一个集合了各类建筑于一身的艺术品。他们的颜色均为纯白,像是大理石一样的纹理让他联想起了希腊的神话与天堂。巍峨恢弘。
树下,升起了一把座椅,椅背高长。双边各有透明树枝缠绕撑起了扶手并点缀着几片金色的树叶状物品。
背部是一个复杂繁复的几何图形。整体造型简单而又拙美。暗敛着光芒似游历尘间的神灵。
湖水的剧动使树上的一片叶子落下,风准确地吹到他的右手上,叶肉也是晶莹剔透如同水晶,叶脉也是跟树一样的淡金丝线。叶子就这样融化于掌中,留下的透明液体沁入他的掌纹。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知识流入了他的大脑。
“【丰碑】途径:序列九【朝圣学者】、序列八【钟表匠】、序列七......源质【熵之塔】,【恒常】......”梅契尔骤然明悟。
“这里是源质【熵之塔】,这棵树是【恒常】,象征命运的定数......”他立刻明白了之前听到的单调声音代表着什么。
“门......门象征什么?”梅契尔榨取着知识,寻求答案。
“门,门逝去,门通途故在......【熵之塔】还联系着二十四个‘锚点’,可以将其主人拉入其中。那岂不是可以搞个类似于塔罗会的隐秘组织。”
“【熵之塔】是连续过去,现在与将来的交汇处,是时间长河上不可磨灭的场所......”梅契尔正一点点蚕食着多出的知识。
这时,眩晕与衰竭感突然袭击了他的精神。
绞痛!噫语卷土重来,包裹了他的精神,他顿时明白是精神再也无法支持消耗了。
沉重感将其从遥远的高空拖下,从虚幻的概念实体处拖回现实。他开玩笑似地在心中自动想象出了坠落的风声。
灵魂与肉体仿佛重新合为一体,短暂的疏远感之后梅契尔重新获得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唉。”精神上的疼痛与疲累感瞬间涌上来,让梅契尔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熬三天夜写论文的感觉。
“久违啊......”梅契尔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
廷根正处盛夏,但因为在鲁恩北部,气温甚至有点凉爽。早晨,商贩们的叫唤声甚至穿过了隔音的窗户,他们是一天忙碌工作开始的号角。他们大声嚷嚷着,招呼着路过的匆匆行人,很少人会怪罪他们过分吵闹,因为这里不是贵族区,是生活与劳动之神的休憩所。
“啊......”梅契尔从床上缓缓坐起,用几秒回忆了自己睡前做了什么。“一次充足的睡眠确实可以补充大量精神消耗”梅契尔对这个方法表示了充分肯定。
斜眼看了一下床边的羊皮纸日历:
1349年6月27日。明天克莱恩将正式穿越过来。
梅契尔也没有比克莱恩先穿越几天,准确而言,梅契尔是于6月20日苏醒于已经死亡的原主身体上的。原主死于服用魔药时的失控,即喝序列九魔药喝死了。
除去他喝的那一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多制作了一瓶药。
原本梅契尔是打算走观众或者占卜家途径的,可因为被卷入了闺宁艾克的死亡,行动被限制跟踪,一直无法完成搜寻魔药材料的任务。无奈之下,他选择了喝那瓶多余的药来赌命。
赌命太危险了。梅契尔揉了揉太阳穴,发誓以后都不会这么莽撞。
现在看来那瓶魔药应该就是【丰碑】途径的序列九【朝圣学者】了。原主不知道为通过什么方式牵扯上了不属于22条神之途径的星空途径,而且这种方式也许也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危险之一。
又重新躺于床上,望着发黄的天花板,梅契尔回想着朝圣学者的能力:
“朝圣学者具有更为敏锐的头脑,提升了记忆力与解析能力,并初步掌握仪式魔法与灵视能力,善于审时判势、引导别人心灵。体质略有提升,但依旧弱于其他途径......”
“【解构视野】:对于生命心中的渴求与愿望,在灵视方面有特殊的观测手段,可以看见位于星灵体与心智体间假想的“圣灵体”(实际并不存在,仅是神秘学上类如光线、地轴等方便理解的假想物)。可以通过观察其颜色与形态去推测对方需求。另外,该能力还可用于预判物体运动轨迹,提前进行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