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开门声将罗玛吓了一跳,她险些摔下椅子。“你们找到什么了?”
“照我说,他们给什么我们就能找到什么。”她恼火地跳下地,踩在一打草纸上。档案室里到处是飘飞的纸片和文件,尤利尔相信其中大半都有罗玛的脚印。“一些夹子里是空的,神父却告诉我们那些是为下个月的账单准备。盖亚会听他的鬼话吗?”
艾科尼砰一声丢开纸箱。“跟女神没关系,安德伦神父是他的导师挑选出来的。”他责怪地看一眼罗玛。“但这女孩没说错,教堂一点也不配合。”
“我只见过你们两个称职的十字骑士。”小狮子咕哝着辩解。
“我倒是有些收获。”尤利尔将那一小块冰晶递给他们。
罗玛闻了闻:“三色堇的味道。”十字骑士则表示自己没见过这类东西。
细小的文字在尤利尔手心里凝聚,索伦告诉他答案。果然如此。“这是一种显影墨水。”他又告诉他们,“原料是某种特别的魔法三色堇。”
小狮子很兴奋:“用来读一些重要信件,对不对?”
艾科尼不安地扭过头,目光在门口游移,好像那里随时都可能出现神父的影。“找到信没有?等等,你没破坏信件吧?我们说好什么也不动的。”
“不,我只是带回了一滴墨水。”尤利尔否认。泼出去的水被他成功的收回了杯子里,这多亏了乔伊的魔法。孤傲礼赞在失去了斩剑后他就再也无法动用,但尤利尔可以借助圣言唤起让液体结冰。那是他从指环索伦上得到的魔咒。“还稍微翻了翻教典,不过最后我都把它们放回了原位。你觉得安德伦神父会在上面留下什么反侦查的手段吗?比如一根头发之类。”
“有我的前车之鉴,恐怕这次你注意了所有的侦测神术。”艾科尼揶揄。他没提头发的事。神秘生物和凡人的差别很大,而前者有的是魔法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时候头发之类的提示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惑。
“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好问问安德伦神父。”尤利尔提议,“真言魔药的存量不多,我们得挑选最合适的人选。”
骑士盯着他:“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教会骑士从学徒时期就要面对神职者严厉的目光,他们会从中选择出可靠的人成为女神的骑士。成为学徒的标准是强力壮,而成为十字骑士的标准还得加上信仰虔诚,神职者的评价正是每一位十字骑士的“导师推荐信”。质疑神父会动摇教堂……银顶城不是小村庄,格莫那种人在这里没法混出头。
尤利尔原本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在布鲁姆诺特,邓巴·菲尔丁神父告诉他这种想法错得离谱。“昨天我们才刚到银顶城!我们说的话再有道理,也得考虑到神父的心,而且我们手上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教堂里有人参与。况不同了,艾科尼,现在除非主动出击,否则我们将一无所获。”
艾科尼没意见:“我本来也不喜欢这家伙。”
“神父会配合吗?”罗玛指出。
“真言魔药的效果毋庸置疑。”艾科尼说。
“我是说他会服用魔药吗!”她捂住眼睛,“莫非你们都没想过?”
尤利尔想过很多次。如果心里没有鬼,神父八成会配合他们。“真言魔药就是神职者制作的,罗玛。”他想起自己从威特克口中了解这些东西时对方古怪的眼神。“你不是神职者吗?见鬼,这玩意你自己就能做!”光头佬当即反驳,神不快。
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神职者,我也确实会圣诫术。誓约之卷就是我的真言药剂啊。“起码他不用担心我们会毒死他。”学徒说,“我们会让他配合的。”
“早该这么干了。”艾科尼表示。他与尤利尔相反,在有确凿的无罪证明以前,恐怕他向来是把所有人都当成罪犯的。“如果他全然无辜,我们就一同赔罪。”他宣称,“现在没别的办法。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一无所知。”
“正常人都不会同意,你们就是要他喝!”小狮子叫道,“等等,我得带上我的弓,我敢打赌你们会吵起来,然后在盖亚女神的裙子底下打架。”
“少废话。”尤利尔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把武器留在了房间里。就算不与神父冲突,他们还可能面对人贩子呢!这孩子跟我在霜叶堡时一模一样。
“那我先过去。”艾科尼说。尤利尔还没来得及多说,他就先一步离开了。算了,他又不用我担心。
到教堂正的整条路上,罗玛都半信半疑。她甚至没追问他昨晚的况,学徒也乐于保密。从微光森林到银顶城的现在,尤利尔不觉得她还对教会抱有成见,但我们试图重建这种隔阂,这正是认识盖亚教会的方式。
见到神父时,房间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艾科尼的表和岩石一样坚硬,而神父甚至没能站起来,他喉咙上有一把利剑。
“他要逃走。”艾科尼率先说。“他从书房出来,然后直奔教堂。我把他拦在门口。不用问,他妄想逃脱罪孽。”
安德伦神父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我需要向主教例行汇报教堂的况,骑士们。他以为我的自由于你们手中,有这回事吗?”
打赌的时候,罗玛总是赢。“安德伦神父,首先我们感谢您的支持。”尤利尔迫自己露出笑容。
“我并不愿意支持你们,因为我确信我的教堂里都是善良的好人。你们企图破坏彼此的信任,女神都看在眼里。给予支持是我的义务,我想听听其次。你们找到任何线索了吗?除了我的显影墨水。”
“其次,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们,墨水对应的信件上写的是否是无关的事。我们并不要求知道内容。”
“不用真言药剂,你会相信我的话?”
“我自会判断。”尤利尔决定将这个能力栽到神秘职业头上。眼下再想凭魔药解决问题已经不现实了,除非让神父自己露出破绽。对尤利尔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艾科尼疑惑地看着他,知道内的罗玛则嘴巴紧闭。
安德伦神父的表认真起来。“确实有些古老的神术能够辨别谎言。”他似乎在估量自己的回答。“我的信与慈善之家的事件无关。”
面对神父,尤利尔无法只让对方回答是或否。“你没有参与到慈善之家这件事里,对吗?”
“盖亚在上,我不会这么做。”这却是谎言。
“那你有没有参与包庇他们?”
“我对这些魔鬼绝不姑息。”
实话。奇怪,莫非他对同谋者过河拆桥?“那封信是总主教写给你的?”
安德伦神父毫不犹豫地说:“不,我没那个荣幸认识主教大人。”他皱着眉头,“你怎么会提到总主教?”
艾科尼脱口问:“你看了信?”
我骗你干嘛?尤利尔被他打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习惯了罗玛乖乖听话,结果居然没在来之前与艾科尼商量好对策。“不,我没看。”他只得承认。
神父不微笑:“你的同伴不在乎你的小手段,尤利尔。他只想把真言魔药灌到我嘴里。”
“我不信任你。”艾科尼直言。“他在拖延时间。那封信被他烧了,肯定是你去他的卧室留下了痕迹。”这句话是对尤利尔说的。
“很抱歉。”尤利尔只好反过来配合艾科尼。“说出你的同伙,安德伦。”他扭头望向罗玛,小狮子从箭筒里掏出真言魔药,摆在神父的鼻子前。
“如果我是无辜的呢?”安德伦神父说,“你们会后悔这么做吗?”
“你不无辜。”尤利尔告诉他,“在这点上,我比艾科尼确定。”
当魔药生效后,安德伦神父不再镇静自若了。“女神将把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他开始诅咒他们,“你们这些不敬神的恶棍,虚伪的骑士。我完全忠于教会!主教大人会惩罚你们。他会的。”尤利尔问他问题,但安德伦神父猛一抬头,朝罗玛撞去。
“他的反应不对劲。”学徒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他在对抗魔法。”艾科尼解释,“这一次很可能不成功,不过没关系。罗玛小姐,麻烦你看守住房门,别让任何人进来。”他望向尤利尔,“我以为你会反对我呢。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那封信……”
“……我亲眼看见他烧了它。”艾科尼咬着牙,“就差一点。他一定是在监视我们每个人,不是用神术或魔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尤利尔想起油橡皮小人族。“也许我们只是停留在了他的森林里,遍地都是他的耳目。”但凡人无法触及神秘,更不可能察觉到灵视。算算时间,他甚至比安德伦神父先一步看到那封隐藏在赞美诗之下的信。“那封信我没看,但我知道内容。它是总主教写给安德伦神父的。他是佩顿·福里斯特在银顶城的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