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小组讨论时间,麻烦大家四人一组将桌子拼在一起~”
星期三下午的英语课,年轻的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双手合十,笑着向讲台下的学生请示着,
“小组讨论之后,还需要选出一位同学来背诵和翻译你们小组最喜欢的一段课文哦~”
“嗨!”
“嗨~”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站起身,将自己的桌子抬到平时常常合成一组的朋友旁边。
近田村一将桌子搬过来,在教室靠窗的角落里和鸣海悠三人拼在一起,“啊……完蛋了,靠你们了,我周末只顾着玩,完全没有预习。”
“现在是星期三,近田,就算周末不看书,星期一星期二两天时间也足够你抽出空来预习了吧。”朝日仓子一如既往地拆台,“所以说啊,就你这样还想考上至少和我一样的大学?”
“我!我走体育特招的话,即使通考成绩差点也无所谓吧……”近田村一说到后面明显有些心虚。
现在足球队里他还不是主力,而御影滨高中的足球队在东京众多高中里也不算是强队。
想要走体育特招来弥补他和朝日仓子之间的差距,有些困难。
“呵。”朝日仓子自然也知道这些。
“而且啊!”近田村一把朝日仓子的书拿过去,一边抄着笔记一边抱怨,“你看看悠!他也不怎么认真学习啊!这个学期以来经常在课上发呆,成绩反而比之前努力学习的时候更好了。”
鸣海悠的事的确很难想明白是为什么,但成绩好是事实。
近田村一天天想着玩,成绩差也是事实。
于是朝日仓子反过来嘲讽他:“鸣海在课堂上发呆你是怎么知道的?”
“喂喂!你就坐在鸣海悠邻桌,我上课回头看的话,你肯定会注意到的吧!我回过头吗?不要一天天把我看得一无是处。”近田村一立即反驳,“悠的事,稍微找女生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确实。”
唯独这点,朝日仓子完全无法反驳。
“村一,”鸣海悠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在白天你们见得到的时候发呆偷懒,但晚上常常学到深夜?”
“嘶……”
近田村一的神情从恍然大悟,到震惊,再到恐惧,用了足足十秒,
“悠,你变了。”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的真笨蛋男高中生满脸悲痛,“我认识的悠从来不会做这种阴险的事。”
“……骗你的,别当真。”
鸣海悠对男生落泪的样子没有兴趣,
“不过你可以试试随便挑一段课文,不用非要是这一节的,只要是英语课本上的都可以,然后让我来背。”
“真的随便哪篇都可以?”近田村一脸上的表情收放自如,当即从悲痛中抽离出来,满脸地跃跃欲试,“那我就不客气了!”
……
找到乐子的男高中生跃跃欲试地翻着书页。
鸣海悠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椎名未央偷看过来的视线,在少女的动作示意下捡起丢在他脚下的纸条。
[等放学之后,可以一起回家吗~?]
他抬头,少女便脸红地低头躲开。
一个小组四个人,没一个在认真讨论课文。
“……那就这篇吧!”近田村一挑好了课文,“我们没学过的。”
他把课文盖住,只给鸣海悠看了一眼标题,“这篇课文的第三段。”
“没问题。”
鸣海悠回想了一下,熟练流畅地张口背出来。
近田村一看着课文仔细对照的眼睛逐渐睁大,没过多少秒,鸣海悠便背了一半了。
甚至他在翻页的时候差点没有跟上鸣海悠背诵的速度。
但就在只剩下最后两句的时候。
鸣海悠突然停了下来,渐渐皱起眉头。
“……”
不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背了,而是记不得后面的内容了。
从第三段的末尾到第六段的中间部分。
与课文一并忘记的,还有记忆里他在读这篇课文时所处的场景。
是教室,还是在家里?
“……”
近田村一沉默了许久,把书合上,带上从朝日仓子桌子上拿过去的眼镜,双手合抱支撑在下巴下面,
“你根本不是鸣海悠,说吧,你把悠藏在了哪里?”
椎名未央一直注意着鸣海悠的脸色,“鸣海桑……怎么了?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课文后面的内容想不起来了。”鸣海悠收敛起心神,笑着实话实说。
“哦……”
但他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
如果之前只是有记忆出问题的迹象,现在无疑是已经确定了。
“失忆”的病情正在加重。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起椎名未央的名字……
可原因又是什么呢……
讨论时间结束,英语老师拍着手让学生们停下。
鸣海悠这一组里两名女生都有好好预习,即使没有讨论课文内容,小组讨论测试也顺利通过了。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随便从少女最喜欢喝的几种口味里给弥生秋早买了瓶汽水,和椎名未央一起走在操场旁的那条校园内的林荫小路上,他还在思索着记忆出现缺失的原因。
他和常人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那个和游戏面板一样的系统页面。
但查看系统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是因为今出川千坂?
毕竟他真正发觉记忆缺失是在今出川千坂家过夜后的那天早上。
但少女消除记忆的方式,依照他的推测,应当是顺从于自己身上的异常,更强烈的抹除自己在世界上的存在。
无论是车祸司机,还是医院当中的医生,被消除的都只是“见证了超现实之事发生”的那一部分。
而他的记忆里,不仅是关于今出川千坂的记忆在渐渐消失,关于椎名未央和弥生秋早的记忆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
“怎么了?”椎名未央见鸣海悠脸色有些差,主动去握住了他的手,用两只小手勉强将他的手包在手心,“鸣海桑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的话,可以跟我说的……”
“……没事。”
校舍和社团楼在不同的两个方向。
可能是放心不下,椎名未央没有去社团楼,而是继续跟在他的身边,牵着手。
“椎名桑不去美术社?”尽管牵着少女温软的手很舒服,但鸣海悠还是开口问。
“她们在准备参加东京美术青年赏的画……”
“你呢?”
“我……”椎名未央突然脸红起来,心虚地小声回应,“我不需要准备啦,参加比赛的作品已经画好了。”
少女在说谎。
只要不是近田村一,都能听出来。
“这样啊……”
但他没有拆穿,而是心安理得地捏着少女的手,不紧不慢地走着。
上课的时候还忍不住给他递了纸条,不知道放学后有什么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