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椎名家门前停下。
下车,开门,走进玄关。
而司机难得遇见一次特殊的载客,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停下了出租车,静静等着。
鸣海悠一进门便直奔椎名未央的卧室,敲门之后无人应答。
打开房门,却只见到床上掀开一角没有整理的被子,和丢在被子上的睡裙。
少女走的很匆忙,不仅床上没有整理,衣柜也忘了关。
只是没有办法确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但,
如果是刚离开不久的话……
鸣海悠摸了摸枕头,没有感受到温度。
被窝里留存的体温会更久一些……他稍作犹豫,掀开被子,摸了摸床单。
还残留着些许的体温,看样子的确是刚醒来不久。
床头柜子上还放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和已经拆开放好的药片,但平时上学背的肩包已经不见了。
“……”
虽然人没有找到。
但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里的确是椎名未央的“画”,也就是少女记忆中的场景。
当时的少女肯定知道自己生病,大概也请了病假,至少不会冒着险上学去。
但如果是一年后的她……也不用如果了,一年后的她恐怕已经坐上去学校的电车了。
鸣海悠有些头疼。
现金已经用完了,司机还免费送了他一公里路程。
如果想赶上前往御影滨高中的电车,又只能选择更快一些的出租车才行。
他一边思考着如何博取下个司机的同情,一边走出椎名家。
“怎么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正当他还在想着,带他来的司机第一时间下车,一边跑来一边问。
“不在家,已经坐上电车了。”
“晚了一步?!”司机深吸一口气,急切地拉起鸣海悠就往出租车的位置拽,“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上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开了二十多年出租车的中年大叔一边启动引擎,一边问位置,看上去比他本人还要着急。
“二号线御影滨站。”
“御影滨?”大叔一愣,有些失望,“去上学了?什么嘛……还以为你喜欢的女生要转校了,来背水一战呢。”
“……她发了高烧,父母都不在家,桌子上的退烧药也没有吃,有可能会晕倒在电车里。”鸣海悠没有理会大叔的碎碎念,简单说明着情况。
“啧……虽然没有生死一线的刺激感,但也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出租车终于起步,大叔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长相比他年轻时还俊秀的年轻后生,“小子,坐稳了!我带你去见她。”
话音刚落,出租车的速度便迅速超过了东京都街道的限速规定。
“……稍微慢点,注意安全。”
“啰嗦什么?我开了二十多年的出租车,安全这方面还是有把握的。”
坐在后座的鸣海悠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出租车司机的中年大叔都比他要激情。
实际上,从确认自己是进入了“画”里之后,他就不着急了。
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尽快找到椎名未央并结束梦境,不影响第二天早起晨练而已。
梦境终究只是梦境。
如果这一次没有来得及找到椎名未央的话,等梦境重新回到原点,再来一次就是。
第二次,椎名未央或许就会在家里等着他出现了。就算不老老实实地等他,一重来就直接跑出考场应该也来得及赶到少女出门之前。
“谢谢。”
“哈…”这一声道谢,司机不置可否地摇头,“人到中年,如果再不自己给自己早点有意义的事干,那剩下的人生就真的只剩下日复一日漫无目的的重复了。”
“这样啊……”
鸣海悠也笑了。
司机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几分共鸣。
他信奉节能主义至上,但并非是常规意义上[能不做的事就不做。非要做不可的话就尽快做完]的节能,而是只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他不会站在操场外,对着操场中挥洒汗水的近田村一说出“向消耗大量能量的生活方式敬礼。”之类的话。
因为在他看来,运动对近田村一具有意义,那么挥洒的汗水便是值得的。
人生在世,他只是想活得自在些,尽可能少被各种条条框框所约束罢了。
司机大叔认真的架势同样也带动了他的情绪。
“能给一个联系方式吗?”鸣海悠坐直身子,开口问。
“怎么?到时你们结婚后,准备请我吃顿饭?”
“不管是否结婚,都请。”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真的挺有意思。”
司机大叔极具感染力的笑声在出租车里回荡,半开玩笑地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出租车一路高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二十多个路口没有遇到一次红灯,顺利开到了御影滨车站入口前。
“快去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十点多,电车上人少,便于他观察。
随便买了张票进去,每有一班电车在站内停下,他便跑着找遍所有车厢。
运气不错,在第三班电车来之后,鸣海悠终于找到了已经倒在了连排座椅上的椎名未央。
少女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小脸红得发烫,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门不过二十秒便会自动关闭,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犹豫。
他走上前,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托在大腿根处,将少女从座位上抱了起来,赶在车门关闭前下了电车。
车站外有司机大叔接应,神情羡慕地看着鸣海悠抱着少女坐到自己出租车的后座上。
“可恶啊……突然不想给你免除车费了。”大叔抱怨着,启动汽车的动作却是不停,“这么可爱的女孩,真是便宜你这小子了,可得好好照顾着。”
“嗯。”鸣海悠的注意力全在椎名未央身上,哪还管负责开车的四十多岁大叔说了什么。
“还要送你们回去。”
“多谢了。”
“啧。”
回到椎名家。
鸣海悠用同样的抱法将椎名未央从出租车里抱下来,将少女送到床上,静静地守在床边,等着她从昏迷中醒来。
……
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都已到了正午,因为接二连三有老师的电话打过来,鸣海悠只简单向夏目老师解释了一下缘由后,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唔……”
少女翻了个身,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
鸣海悠低头去捡,却发现眼前景色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侧身面向他的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声询问一句,便又将眼睛闭上了,眉眼渐渐舒展,嘴角轻轻抿起一丝笑意。
“鸣海桑?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呀……”
还没等有气无力的嗓音传进鸣海悠的耳朵。
整个梦境便恍然间消散,化作好似记忆碎片的漫天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