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虞军开始清理战场,几个军士摁着个楚军军官捆了个结实,扯了他的头巾堵上嘴免得他寻死,向前一推:“将军怎么办?”
见他满是不服气的样子,要是往常周矩早就吩咐留口气就够了,但此时他却没心情理会摆了摆手让他们带走:“这还问我?找根绳子顺下去。”
城上虞军号手学着吹了楚军的进攻号,不远处休整的楚军听得心焦正想看他们耍的什么花样,看见有人跑过来副将登时脸色发青,瞪大双眼再三确认才开口:“将军……,那好像景将军的人。”
楚军主将一听冷汗直下:“快!快去把人接过来!”
军官看到自己人来迎紧忙跑回去,不复方才硬气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报,景将军为周矩所害……我军……”
虽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亲耳听到还是叫众人心里一紧,楚将已经来不及纠结城中是周矩还是旁人,他只知道后面的事他做不了主:“撤!”
军官急忙起身拉住缰绳:“不能撤啊将军!城中虞军本就不过五千,此刻算来四千不到,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将军三思!”
楚军无奈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也非是贪功怕死之徒,我南下第一仗就是来救你们,为了不耽搁时间口粮只带了三日的,怕赶不及棉被都扔了大半,夜里三人挤一条,脚都没停一下。
除了大将军和我谁愿意来救你们?这到归凤也就四百余里,他们给我的补给路上消耗的比到我手里的都多,大营那帮人巴不得看你们笑话。
如今你们全军覆虞军没了掣肘,再等个把时辰那帮疯子缓过劲儿出来冲阵你能挡住?一起回去领罚吧,大将军自有对策。来人!给他匹马!”
城内的虞军士兵围着景瑞升的尸首看了许久还有点不大相信:“真死了?小爷手可够重的。”
“将军,这家伙就在这扔着?”
“给秦将军送去。”周矩刚封好信筒交给升骑士兵,随手捡起楚军的大旗盖了上去:“抬远点,找个凉快地方别磕了碰了。”
“是!”
城上的虞军喊起来:“将军!楚军退了!”
“真退了?”
“真真的将军,他们连根草棍都没落下。”
“好,信你们,休整!”
周矩看过伤兵转头就换下了观山楼上的士兵:“去歇着吧,我睡会叫他们别吵,吃饭也不用叫我。”
士兵只当他真是累极了也没多想:“是,我去给您拿床被子。”
午间熊柯带着援军赶到合水,守城军官忙开了城门:“七哥来了!”
“将军让我过来帮忙,路上碰到升骑听说你们把景瑞升灭了,诶?小爷呢?”
“楼上睡着,楚军退了无甚大事先别折腾他,不如先叫伙房给你们弄点吃的再带你们看看战果。”
熊柯犹豫一下确实不该吵他,左右自己在这也出不了乱子:“也好。”
老兵们满心愉悦的吵嚷着:“吕校尉,先让兄弟们开开眼呗!”
军官笑着引他们过去:“不耽误都不耽误。”
老兵们小心翼翼掀开旗子细看:“哟,前几天还叫嚣着要活捉殿下,屠了我们兴蜀城呢,如此死法便宜他了。”
新兵看得新奇:“这就是传说中拿人心肝下酒的楚将?”
“对,是他!”
熊柯蹲下身子目光落在尸首脖颈处触目惊心的指痕上万分不解:“一刀砍了就是,怎的直接上手?”
“是他先出言不逊拿咱小爷身世当消遣,当时小爷也是被惹急了,我瞧着收手的时候像是有些后悔。
哎,说到底怎么杀不是杀呢!”
周矩这人看着懒散心思却细熊柯跟他最久不免担心,可这事终究还得靠他自己想开,叹了一声将旗子盖好:“行了,去吃饭!”
晚饭时分一队升骑跑来通传:“七哥!将军快到了。”
“还有多远?”
“不到百里。”
“小爷怎么还不下来。”
众将满是担忧:“是啊,两顿不吃可不是他性格,这是真生气啊。”
熊柯起身舀了一大勺马肉:“我上去看看。”
“没用的七哥,他那脾气谁劝得住,等将军来吧。”
秦固赶到时夜已过半,听过他们絮叨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知道了,不必跟着我自己上去,叫伙房把饭菜热热。”
众人立马安心散开各忙各的。
秦固上去不客气的笑他:“循正,你小子还睡呢!”
“大老远我就听到是你,扰人清梦!劳将军亲自来问罪?”
周矩叠好被子放在一旁神情和语气中懊恼不已:“这次是我冲动了,我该留着他等你处置……”
“周矩!”秦固难得冲他发火:“我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杀他。”
“你杀了吗?”
“杀了。”
“这不就结了!我还怕你抢功不成!”
周矩没心情听他哄孩子一样哄自己:“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刀砍下去也不该掐死他……”
“掐死的?”毕竟他还没来及去看,秦固听得愣了片刻笑着坐在他对面:“你是不总说那些羞辱的话你从小听到大,跟听风一般一吹就过。
他景瑞升骂的有多高明把你火勾起来了?你小子是跟他的怨多,还是跟王革的仇大?”
周矩努力舒展开眉宇:“战场上的事战场了结,各为其主我自然不是冲他,我和王革的事往后再告诉你。
你心情不错看来南时已无大碍,我也就安心了。”
秦固作势踹他:“南时自有我照看,说你的事!多少年的兄弟了还藏着掖着,需要我帮你动手、支招尽管开口。”
周矩摇了摇头望天苦笑:“还是我自己动手更痛快。
对了还没来得及改告诉你,我找到我娘了,她不是乐妓,我娘是南疆人,只可惜她不在了,我都没见过她的样貌。
如今我既然知晓了身世,又怎能容许那些畜生侮辱她的名声。”
贱种这俩字他背了二十年这下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丢掉,秦固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心疼:“说得好!杀得对!
循正,不管怎样我都认你这个弟弟,如今连殿下都叫你一声哥,你再自轻自贱可就是打我们的脸。”
“嗯,没有下次。”
“下去吃饭!”不等他反应秦固拽着他就走。
周矩脚步一顿反拉住他:“诶?你不好生照看殿下跑过来作甚?”
“我原本没多想是南时的意思,景瑞升是南楚名将又是勋贵,战死沙场更不该亵渎遗骸还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可总要留下点什么告慰我军阵亡将士,更需安抚生者怕兄弟们不愿。”
周矩笑道:“亏得我没动刀,不然身首异处还不好缝补。”
秦固忍不住踹他:“吃过饭带我去看看,挑几件值钱的物件!”
“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