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擦黑,山林中就昏暗一片。到了半夜,天上若是没有月照,也没有星光,行至深山之中,那就更是昏天暗地的黑……
胡马帮的一行人组成了一支骑队,由二当家沈星石打前阵,骑着一匹枣红的骏马,带上帮中四十余名帮众出了岁安城东门。
这支骑队全员都是刀马娴熟的好手,沈星石又命手下,牵来獒犬、猎鹰,追踪杀害解三的凶手下落。
漠北的刀客鱼龙混杂,走的也不是什么侠义路,刀客又被北府人唤之为刀匪,其意为进城时算是豪客,出了城就是匪类。
胡马帮的这帮刀客也不例外,其中不乏剪径截商的强人出身,犹善于嗅风追猎的手法。
那个“阿志”青衣小厮,还有他那姐姐,逃出乌竹林后,就被沈星石率领的胡马帮众,撵狗追鸡一般赶的到处乱跑,慌不择路。
“成志、成玉蛟,这对成家姐弟倒是有些本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术法,可惜寻常术士,也挡不住箭矢、弓弩,我这队伍里,也备了几张弓手,管你什么幻术妖法,一通乱射下去,还不是被乱箭射成刺猬。”
沈星石是解三的大义子,为人很是精明,知道成家姐弟敢来向自己报仇,定是有所恃仗。
只是他也有所准备,也不害怕成家姐弟的术士手段,他闯荡江湖多年,也见识过几个术士,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仗着障眼法、幻术来耍弄,论真本事,哪里敌的过自己浸淫多年的刀法。
胡马帮的其他刀客,也大多抱着这样的心态,并不觉得成家姐弟是什么厉害人物。
途中,他们骑马穿过一片山坳处,蓦然有一阵风沙吹来,这阵风沙来得又快又疾,胡马帮的帮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睛也睁不开。
“这是什么鬼风?”
有人骑在马上,被风一吹,脸上有阵刺骨的寒意,他张嘴向地面啐了口痰。
“月光、星光都看不见了。”
沈星石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他环顾四面,发现这处山坳里满是成片的槐木,槐木又称阴木,民间又将其字拆开,认为槐木乃是鬼木。
这片山坳又常年不见阳光,一看就是阴气汇聚之地,光是站在山坳口都叫人忍不住打冷战。
众人又骑着马走了一段路,发现山坳深处有一片土墙平房,似乎是个镇子般的大小的村寨,只是明显有些荒凉破落。
“踢踏”、“踢踏”、“踢踏”……
马匹纷纷踩着黄泥小路进了村寨,众人巡视一圈,这才确认这里确实是個废弃的村寨,无论是倾圮坍倒的残垣,还是瓦缝中丛生的杂草,荒凉无人烟的屋舍,都似乎在证明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奇怪了,成家那两姐弟也是骑马过来的,不过到了这里以后,马蹄印就找不到了?”
胡马帮的一个刀客擅于追踪,能辨识百兽足迹,见毫末即能知飞羽,眼目更是堪比鹰隼。
这人下马后打着灯笼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半点痕迹。
沈星石看向牵着獒犬的帮中成员,后者也摇了摇头。
(受了刀伤,又中了毒,又怎么可能跑的远?)
胡马帮的二当家沉吟一番,再次出声。
“那两人逃不了多远,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里,这村寨范围不小,地形又有些复杂,我们分成三队,在这里慢慢搜捕,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
“是!”
胡马帮众应了一声,就分成三列,一列往左面行进,另一列往右面行进,沈星石则是率着一列,沿着中间的路线搜捕起来。
……
村寨里一片安静,十几个破旧不堪的茅棚土屋乱七八糟,零零碎碎坐落在一起,几堵灰土墙壁塌了个缺口,隐约能够看到黑洞洞的空屋子。
长街的尽头很远,连绵不断的灰墙土屋成片的矗立成群,夜风吹过带出一阵呜呜啸声。
“说起来也是古怪,我们在北府州地界也跑过不少地方,岁安城附近也走过多少遍,这地方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个戴斗笠的刀客嘴里叼着苇杆,牵着马的缰绳,压低的斗笠下的视线四处游走,右手也搭在刀柄上。
这刀客名为余鹏为人最为机警,被安排在队伍最后面负责垫后。
前面的人打着灯笼向前走,戴斗笠的刀客余鹏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就在一行人穿过一颗粗壮的杨树的瞬间,余鹏突然脚步一停,整个身子定在原地。
他的脖子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麻绳,麻绳的前端结成绳套,从树上垂落下来。
“呜……啊……”
余鹏被绳子勒住脖子,颈骨被勒的发出“喀喇”的声响,身体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上拽。
他的双手拼命抠着绳子,腿也在蹬个不停,呼吸也无法办到,声音更是发不出来。
接下来,树下垂下的这根绳子向上一拉,整个人就被拖向了空中,下一秒,人就不见踪影了。
被称为“鬼拍手”的杨树满树叶子也“哗啦啦”一颤,打在前面骑着马的沈星石星眉微蹙。
他扭过头去,只消瞥了一眼,就察觉提着灯笼、排成一列的队伍后面少了一人。
“余鹏人呢,他不是待在最后面吗?”
他这话一说出口,这队伍中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待在队伍末尾的刀客余鹏不知去向。
“人呢?”
有人扭过头,发现走在队列最末位置的余鹏没了踪影。
“马还在这里?”
余鹏的那匹马还在原地,慢悠悠的待在大树下面。
“姓余的最宝贵他的马了,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跑了?”
帮众们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蹊跷,这才不到眨眼的功夫,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不好。”
沈星石心头一跳,大喊一声。
“事情不对头,拔刀,戒备,速速结成圆阵。”
到底是在北地混迹多年的刀客,胡马帮一众人听到沈二的话,心中一凛,当即也不敢有半丝大意,他们在街心中央,默契的围成一圈,纷纷拔刀出鞘。
“吹‘鬼狼笳’,,通知其他两队归来,这村寨有问题。”
沈星石一声令下,其中一个刀客从怀里掏出一支血红的胡笳,这是胡马帮纵横漠北一带的“鬼狼笳”,吹奏起来宛如鬼哭狼嗥,是帮众惯用联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