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民房的地下一层,是一间装修完善的休息室。休息室里除了供睡卧的床铺外,还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木头桌子。桌子上放了两碗麦片和两杯布丁,外加一些零碎的薯片,休息室内,有两个人对坐在桌子旁边,享受着面前的零食。
“时间到了,看一下‘电线杆’有没有发消息下来。”穿花格衬衫的分头男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向他对面穿圆领毛衣的秃头男人说道。
秃头男子闻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转过身拿起手边的PDA,翻看起了通知。
“没有啊,是不是那个家伙忘了。”秃头男子说道。所谓“电线杆”是他们两人对上面值守的高个子男人的称呼。
“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吧。”花格衬衫皱了皱眉,略微警惕了起来。
“知道了,我已经在联络他了。”不是秃头男子心大,只是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仅是“电线杆”当值的时候,他和花格衬衫当值时,也会有一时来不及发消息确认安全的情况。
不过,不在意归不在意,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一下,这是行动中最基本的底线。
“嘟嘟嘟……”电话响了十几秒,却没有任何人接听。
原本坐着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秃头男子一个箭步冲到监视器前,看到的却是一片平静的监控画面:
“不是,按理说一切正——”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两人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不好!】
他们同时反应过来,花格衬衫拿起床铺上仅有的一把手枪,守在地下室的门口。秃头男子则是拿出手机试图跟组织的其他成员联络。他们三个当然不是组织的全部人手,只是其他人在另一个据点居住罢了。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既然其他人都在另一个据点,那打电话又有什么用,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也根本不及赶来啊。
但事情就是有这么碰巧,今天恰好是运输SO-4气体的日子,组织会有成员在一会儿后过来把气体拉走,只要他能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赶来的成员,那就有很大的机会等来救援。
但是——
“可恶,怎么突然没信号了?”秃头男子有点抓狂地按着手机的通话键:“难道敌人还带了信号屏蔽器?他大爷的!”
数十秒前,木下祥绘进到废弃民房一层的地下通道铁门前,当即命令停在门前的自爆蛛炸掉铁门,地下两人听到的闷响也由此而来。
【唔,下面竟然都没有机关,真是不小心啊。】
木下祥绘心中想着,通道入口离地下一层的房门有两层楼梯,她以极快的速度下到两层楼梯中间的缓步台,又召唤出一只自爆蛛,然后把它放在楼梯扶手上。
自爆蛛头部的指示灯亮了一下,快速地沿着墙壁爬到了房门上后,用八条机械足紧紧地抓住房门,使自己整个身体紧贴在房门之上。
而此时,花格衬衫刚好拿到了放在床铺上的手枪,正背靠着房门旁边的墙壁,以防有人破门而入。
“轰!”
自爆蛛爆炸,并不坚固的房门直接被向内轰开,离得最近的花格衬衫男子被不少横飞的木屑打中。
见得此景,花格衬衫咬了咬牙,他不敢露头,只好反手向门外开了几枪,好给门外的敌人一点压力来拖延时间。他自以为自己的做法无比正确,但旁边的秃头男子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秃头男子看着花格衬衫的行为,都已经惊呆了,如果换做是他,那是万万不敢开枪的。要知道,他们这里的热武器就只有花格衬衫手里的那把手枪,而从大门被炸开这个事实来看,对面的敌人很大可能是有着榴弹级别武器的。在这种情况还敢开枪,就不怕惹恼了对方,到时候人家直接把榴弹打进来吗?
还不如不作抵抗,这样或许对方还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从这两个人的想法,便可以看出他们不同的性格:秃头男是胆小保守的性子,而花格衬衫则是相对比较勇的那种。
秃头男的心理活动暂且不谈,花格衬衫反手开了几枪之后,外面便暂时没了动静,正当他疑惑间,却听见数枚手雷“咕咚咚”地从上面滚了进来。
“我‘哔——’‘哔——’”
花格衬衫只骂了几个字,滚下来的手雷就被引爆开来,爆发出巨量的强光和声响。地下休息室的两人顷刻间被淹没在灼眼的光线和刺耳的噪音之中,昏迷前,秃头男子升起了最后一个念头:好在是震撼弹……
地下休息室属于狭小空间,本就是适宜使用震撼弹的环境,又加上又是数枚震撼弹一起爆炸,花格衬衫和秃头男子不被震晕才是怪事。
待到强光散去,木下祥绘这才慢慢地走进地下休息室。她绕过地上两个像尸体一样瘫平的家伙,抓过木桌上的钥匙,把休息室尽头的另一个房门打开。
房门的后面,是一条斜着向下的通道,显然是通往气体复制装置的。木下祥绘没有犹豫,直接顺着楼道下到了地下二层。
地下二层作为存放气体复制装置的所在地,却不是那种光鲜明亮的实验室模样,相反,这里就像一个堆放杂物的杂物间。地面上铺设着各种电缆和数据线,四面墙壁也没有装修好的瓷砖,而是涂着石灰的水泥面,仅有的一点光线也是由天花板上吊着的白炽灯提供的。
不过推算起来,这个组织获得SO-4气体也是最近一个星期的事,所以没有时间装修也不是不能理解。
木下祥绘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线路,几步跨到不远处的一个插有不少管道的子装置面前。这个子装置是用于输送一些其他气体进入气体复制装置,作为SO-4自我复制“养料”的。
在这个子装置的旁边,凌乱地摆放着几瓶液态氮,此时,一瓶液态氮正通过一条管道与子装置相连接。
木下祥绘当即传送了一个气体容器到手中,容器里面装的,正是SO-4气体的中和剂。她把与子装置连接的液态氮换成了刚传送过来的气体容器,接着又传送过来一个定时炸弹,安装在气体复制装置旁边。这样等炸弹爆炸时,SO-4气体也已被中和,不会造成泄露扩散。
【唔,谁叫你们破坏了规矩呢。】
木下祥绘拍了拍手,正欲撤退离开,身上的PDA却突然震动了起来。她把PDA拿出,看到PDA上已经自动弹出了一个监控画面,画面里,两辆大货车停在了废弃民房的不远处,大概有十几个人从车上下来。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到他们拿有武器,但想来也不会缺少。
木下祥绘张了张嘴,有点惊讶,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今天这个组织的人手会过来运输SO-4气体。
【不管怎么说,这环境对她施展能力太不利了,还是得出去才行。】
她的能力可以传送标记过的物体,并且没有距离和质量限制,但是,她传送过来的物体只能出现在她身体的附近,而如果她所在位置的“空间”过于狭窄,就会出现“容纳困难”而导致不能传送。总之,如果想传送点大家伙过来,就要去到上面更开阔的空间才行。
木下祥绘不知道的是,此时青木恒也来到了废弃民房,他是一路跟着木下祥绘来的。在看到木下祥绘对这里值守的人出手后,青木恒就知道这次两人的目标很可能是一致的。
于是青木恒也就放心地让木下祥绘去打头阵,如果她能自己解决,那他自然就省事了;而若是万一出现什么差错,他也可以及时帮忙——左右都不用着急。
外面来了两辆大货车,青木恒自然也是知道的,在他的感知中,此时木下祥绘还在地下二层中,想要赶上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算了,这点人我来解决好了。”
青木恒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想道。不过,也要注意隐藏身份……
想了想,青木恒把那两辆货车周围的氧气源源不断地转化成了水分。
起先,车上的人只是觉得周围突然变得潮湿了不少,但不一会就呼吸加重,并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晕乎乎的样子。
“诶,怎么眼前突然变黑了,还冒出这么多星星,是不是该睡觉了?”
——咳,虽然有点夸张,但车上的人大致就是这样的感受。
有一些人察觉不对劲,连忙招呼旁边其他勉强还清醒着的同伴,一同离开封闭的车厢,往车下跑去——这就是木下祥绘从监控里看到的,从车上下来的十几个人。
很可惜,青木恒这次直接把货车所在街道的氧气都暂时转化掉了,他们注定跑不出这个无氧“毒圈”的范围。一个个没跑出几步,就扑倒在了大街上,上演了一幕幕平地摔。
于是,当木下祥绘跑到地面,看到的就是一群晕倒在街上的不法分子,以及站在一旁,刚放下保温杯的青木恒。
“你是谁?”木下祥绘没再往前走,而是保持一定距离,警惕地看着青木恒。她刚才急着上来,没仔细留意PDA上的监控画面,只知道这些人在下车后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并且由于青木恒的站位不在监控的范围内,所以木下祥绘是上来后才发现青木恒的存在的。
而她故意问出“你是谁?”,则是抱着隐瞒身份的想法——反正她现在也是兜帽人的形象。
【这些人晕倒是因为他吗?这是什么能力?】
木下祥绘皱着眉头,她决定一有不对劲就把“璇玑”传送过来。
“呃,别紧张,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想打击这些破坏学园都市安定的不法分子。只是呢,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搞定了里头的人,所以我就只好把外面来的人放倒喽。”青木恒这样说道。
“……”木下祥绘并不答话。
青木恒见木下祥绘不说话,又说道:“嗯,不知道你有没有方式匿名联系一下警备员和医院,这些人可能不会昏迷太久。”
他刚才的能力并没有作用太久,也就保持了大概五分钟的无氧环境,之后就把水分又转化回氧气了。当然,对于身体素质较好的,他也特意照顾了一下,延长了无氧环境的时间。
木下祥绘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青木恒真的没有敌意,于是问道:“他们怎么昏迷的?”
“因为缺氧。”青木恒简单答道。
“那就没必要,警备员会及时赶来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离开现场。”木下祥绘淡淡地说道:“走这边……”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现场。
青木恒一想也是,就算这些人中走掉几个也无伤大雅,反正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谁“暗算”了他们。
于是,两人避开行人和监控,行经各种暗巷胡同远离事发现场。途中,木下祥绘也把兜帽衬衫和护目镜脱了下来,又把它们逐个“变走”。
经过刚才一段时间,她算是想明白了,青木恒肯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会拿出那么一副和气的态度,又自然地请求她联系警备员。
当然,不是不存在青木恒不知道的可能性,但就算他不知道,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也没关系,毕竟她也知道了青木恒的“另一面”,两人大哥不说二哥,相互告发谁也没有好处。
不过,看青木恒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果然是一早就知道了吧。
“说实话,一开始在博物馆见到你时,你被那个小女孩保护着,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呢——也是,要真是个普通人,在催眠瓦斯的作用下也不可能保持清醒。”木下祥绘这样说道。
“啊,我是能力者啦。”青木恒笑笑。
“你为什么要找这伙人的麻烦呢?”木下祥绘问。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青木恒反问道。
“他们破坏了规矩喽。拿了赏金又把赏金物品低价卖出,就算那个科研院所不在意,我们这些靠网站吃饭的家伙可是在意的,所以必须给他们一个警告。”木下祥绘解释道。
“事实上,就算我不出手,之后也会有人找他们麻烦的。不过……”
青木恒看向木下祥绘:“不过?”
木下祥绘:“呃,没什么——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虽然那个组织坏了规矩,但以她清冷的性子,一般也不会管这种事。还不是因为之前她也在做那个科研院所的赏金,本来都得手了,却在上交时被这个组织抢了先,当然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不过,这些她不会告诉青木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