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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只要迅速平定叛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耀武营中


  “呜呜……”


  号角响起,苍凉悠远,人吼马嘶,一片大乱。


  随着罗锐率领骑卒冲乱前哨,耀武营军卒有不少受其鼓噪,系上红布条,随着罗锐向着中军营房杀去。


  “杀!!!”


  而中军营房之外,倪彪见势不妙,不待方冀再说什么,唤上随行数十亲兵,不由分说,拖着方冀以及薛蟠,护卫着向后哨逃奔。


  一时之间,中军营房就余李勋、姚光、岳庆三将并耀武营的一众将校,齐齐愣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岳庆脸色铁青,急声道:“李大人,现在是守住营房,不可让乱军冲进来!”


  李勋见此也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急促道:“快,快,将校守住营房!”


  姚光、岳庆两位将军,领着一众将校,开始小跑去调左右掖的五军营兵卒,打算平息叛乱。


  但随着罗锐的呼喝,左右掖耀武营兵卒受得扇动,逡巡不前,甚至有些人操起兵器,倒戈一击,汇入叛军队伍。


  见得这一幕,李勋手足冰凉,心头惮惧,再不多言,领着扈从亲兵,欲向后哨退去。


  然而,却在这时,身后寒风席卷,让脖颈儿一寒。


  分明是罗锐打马而近,举枪追杀。


  李勋面色大变,回头瞥去,正对上那端坐战马上的将领,面容凶狠,目现戾芒,怒吼道:“李勋狗贼,受死!”


  罗锐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冲着李勋而来,斩将夺旗,借其首级裹挟、扇动耀武营,故而在冲垮耀武营麾下三营之一的五军营(步卒)前哨后,并不恋战,率着百十亲兵,直接冲击李勋所在的营房。


  因在整军之议上数次见过李勋,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好!拦住他,快,拦住他!”李勋感受到杀机临近,面如土色,惊喝一声,身旁四五个亲兵拔刀迎击而去。


  然而,罗锐身后同样有骑卒翼护,只是稍稍一冲,伴随着“噗呲呲”,李勋亲兵如枯草倒伏,不多时,被冲得七零八散。


  罗锐目光几欲喷火地瞪着逃跑的李勋,怒喝道:“狗贼,纳命来!”


  掌中铁枪划过一道寒星,冲李勋后心刺去。


  李勋心头一寒,头一低,就地驴打滚儿,在雪地上躲过致命一击,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跑,一边向着后哨跑,一边疾呼道:“快,来人!”


  远处几个耀武营兵卒,执刀上前,想要拦住快马长枪,罗锐毕竟是一方大将,几下就杀散拦路兵卒。


  但随着李勋逃跑,四方抵抗的将校则引起了连锁反应,同样四散奔逃,作鸟兽散去。


  只是,这时后哨同样已经大乱,耀武营兵卒早已不满李勋,从营房中趁机涌出,甚至有人取了弩箭向着李勋攒射。


  “噗……”


  李勋痛哼一声,仆倒于地,正要张口呼喊,却闻得身后一声怒喝,伸起手来,却觉后心一痛,分明是被快马赶来的罗锐,一枪刺穿后心,而后拔枪再刺,连捅了十几个窟窿。


  鲜血汩汩流淌,将雪地浸染的血污一片。


  罗锐翻身下马,割了李勋首级,挑在枪头,大喝道:“耀武营的弟兄们,罪止李勋,不涉旁人!”


  而后翻身上马,来回呼喝,原本零星抵抗的耀武营官军,渐渐停了抵抗,惊疑不定。


  罗锐见得这一幕,心头大定,正要开口。


  “将军,刚刚行军主簿方冀、护军将军倪彪,还有王子腾的外甥,带了五十个人过来,这会儿,他们应逃没多远!”这时,随罗锐赶来的一位吴姓千户,抱拳道。


  罗锐闻言,心头一动,冷笑道:“方冀,倪彪,还有王子腾的外甥?老吴,你亲自派人去追!本将不要活的,只要死的,把他们的人头都带回来!”


  至于他,还要整合耀武营军兵,对抗应援而来的庞师立所部,同时再以李勋等将校人头,扇动鼓勇、敢勇、奋武诸营,齐力打进中军大营,再由西城打进神京城。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吴姓千户应了一声,点了二百人,打马而去。


  因为都有积雪,脚印很是清晰。


  是役,李勋被弩箭射死,姚光、岳庆二将以下,近数十位将校,尽皆死于乱军之中。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耀武营发生兵乱的消息,也在以雪崩的速度,向着驻扎在附近的团营扩散,军心浮动。


  而扬威营参将庞师立,在号角吹响之时,就已知道不妙,率领所部神枢营,火速前往耀武营应援。


  但积雪覆路,终究还是晚了一些。


  却说另外一头儿,张百户领着五十骑,快马加鞭,自西城门向着永业坊而去。


  因五城兵马司调兵遣将尚需时间,张百户所领五十骑几乎没有阻隔,直奔坐落在永业坊的王宅。


  永业坊原就是朝中高官显宦聚居之地,见着街道上的动静,有些正在门前扫雪的门仆看着五十骑驰街而过,都是一愣,抬头眺望,有些闹不清名堂。


  直到五十骑近至王宅门前,以为是军将来寻京营的王节帅,遂不以为意,继续低头铲雪。


  这会儿王宅门前的年轻小厮,同样在门前清理积雪,见着京营兵将至门前而不下马,拄着铁锹,扳起一张比数九凛冬还要冷上几分的脸孔,喝问道:“哪里来的,节帅门前还不下马?”


  “驾!”


  张姓百户也不搭话,狞笑一声,驱马上前,但见匹练刀光一闪,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冒着腾腾热气的血柱冲起,顿时洒落在雪地上,而铁锹“啪嗒”一声,砸在三层石阶上,尸体这才倒地。


  周围的一众仆人见此惨烈血腥一幕,几乎吓得失声,身子瑟瑟发抖,雪地上甚至现出零星的黄色痕迹。


  “杀进去!”


  张姓百户并不多言,翻身下马,领着乌泱泱的一群兵丁,往里冲去,见人就杀。


  不多时,整个王府传来此呼喝声、惨叫声、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王府仆人早已吓得亡魂大冒,连滚带爬一般,向着后院禀告,此刻内堂中,王子腾的夫人赵氏,正在和王义媳妇儿叙话,商量过年节的事儿。


  赵氏由着两个丫鬟捏着肩头,笑道:“年前儿,将年货都置备齐全。”


  王义媳妇儿笑道:“都让下人置备了。”


  “姿儿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定门亲事了。”赵氏又道。


  王义媳妇儿笑道:“我也正在发愁,京中合适人家不好寻。”


  “夫人,不好了,外间有乱兵杀进来了。”就在这时,仆人冲进厅中,惊惧说道。


  赵氏面色大变,惊声道:“怎么回事儿?”


  然而就在这时,喊杀声交织着惨叫声,已近得后院。


  赵氏和王义媳妇儿掀开帘子看去,只见十余个着大汉军衣,脸带血珠,凶神恶煞的军卒,向着庭院中冲进来。


  赵氏脸色大变,说道:“快,快跑!”


  一时间,厅中大乱。


  就在王家被屠杀时,户部衙门,官厅之中,王子腾正在与户部左侍郎齐昆品茗叙话,周围户部的一些文官则是看着正襟危坐,气度威严的中年武官。


  身形魁梧,面颊红润,浓眉下的虎目炯炯有神,倒不见寻常武将的粗鄙。


  齐昆开口道:“经这次整顿,每年可为朝廷节省数百万两银子,将钱粮更能支援在北疆战事上。”


  “齐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东虏才是朝廷心腹大患。”王子腾附和了一声,问道:“齐大人,这年关在即,欠发的响应也该拨付了吧?下面的将校都等着米粮下锅呢。”


  齐昆笑道:“阁老昨日已允准了,将所欠之饷银,尽数拨付至户部,王节帅这两天,耐心等候即可。”


  王子腾点了点头,脸上也现出一抹笑意,道:“有了这笔银子,军心大悦,本官整军裁兵,也能如虎添翼。”


  齐昆闻言却道:“这些军卒最近是闹得太不像,胆大包天,围攻朝廷衙司,一点儿都不体谅朝廷的难处!”


  此刻,官厅中的其他文吏,都是纷纷谴责。


  王子腾道:“京畿三辅原先贼寇肆虐,彼等困守京营,尸位素餐,如今被裁汰,竟还有脸冲击朝廷官衙。”


  户科给事中姜宣,忽而开口道:“齐大人,五城兵马司管着京中治安,出现乱民冲衙,下官以为彼等难辞其咎!”


  户部郎中许英翰皱眉,接话说道:“提点五城兵马司的是云麾将军贾珩,听说他半月间都在京营,难道是抽不开身?”


  姜宣冷声道:“贾珩,既无力承两方之任,就当有自知之明,如今城中乱糟糟的,下官听说那些闹事的军卒,连被羁押都没有,简直匪夷所思。”


  户部都给事中郑世,摇了摇头,道:“听说这贾云麾于练兵之法,一窍不通,毕竟年岁未及弱冠,兵书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圣上以此子独掌一军,哎……”


  “先前那翠华山传得神乎其神,如今看来,不过惯弄险计,圣上爱惜人才,千金市马骨,给了爵位。”姜宣讥笑一声,说道:“现在独领一军,自然露了怯。”


  许英翰凝了凝眉,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才干还是有的,东城、三辅之地的贼寇,还是十分干净利落的。”


  郑世道:“东城不过几个毛贼,果勇营官军一动,自然灰飞烟灭,之后,锦衣府就可籍没财货,换个人也能做到。”


  姜宣道:“郑大人所言不错,领着果勇营,京畿三辅寇盗,不过疥癣之疾,任是谁去领兵,也能涤荡一空。”


  见着厅中户部文官口诛笔伐,王子腾面色不变,心头却响起一声冷笑,快意不胜。


  贾珩小儿,自持能为,还让你如此跋扈?


  齐昆咳嗽了一声,道:“同朝为官,诸位还是不要太过苛刻了,不管如何,东城切切实实剿捕了匪盗,追缴了不少银子,解送户部,贾云麾少年俊彦,于练兵之事,我等也一知半解,最终如何,还是由京营节帅和五军都督府、兵部共同判定。”


  说着,看向王子腾,问道:“王节帅,你说是吧?”


  王子腾笑了笑,道:“果勇营练兵之法,本官也闻所未闻,想来是那云麾将军别出心裁,也未可知。”


  齐昆目光微动,暗道,王子腾果然与贾珩不和,那奏疏就是冲贾珩去的。


  然而这时,外间一个兵丁匆匆跑进官厅,赫然是王子腾的亲兵,身旁还领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面色苍白的小厮,体若筛糠,带着哭腔道:“老爷,出事了!有乱兵冲进府上,见人都杀!”


  王子腾转眸望去,脸色惊疑不定,道:“你说什么?!”


  乱兵?怎么可能?


  那小厮哭道:“老爷,太太让小的来报信,老爷快回府上看看罢……”


  官厅中的齐昆,并户部一众官吏,面面相觑,都是脸色惊疑不定。


  乱兵,可城里并未听到喊杀声,哪里来的乱兵?


  “哪来的乱兵?王义呢,王义可在府上?”王子腾急声问道。


  那小厮哭道:“少爷一早儿去了铺子里,不在府中,不知道哪里的乱兵,是京营的军服,都骑着马,见人就杀啊!”


  王子腾心头一沉,起身,看向齐昆,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又得来报,这次却是值守户部衙门的军兵,入得官厅,面色仓皇,急声道:“齐大人,锦衣府的人派了缇骑说,立威营参将罗锐反了!让六部诸衙司谨守门户,不得外出,锦衣府缇骑现于京中弹压局势,五城兵马司已往四城接管防务!”


  此言一出,官厅众人脸色大变,原本正在议论的文官,目中现出惧色。


  齐昆霍然站起,惊声道:“接管防务?这怎么回事儿?这是谁的命令?”


  那军兵道:“是奉了云麾将军贾珩之命,贾云麾掌着天子剑,调动了锦衣府和五城兵马司。”


  齐昆以及户部的一众文官,闻言,心头一凛。


  “罗锐?”王子腾面色微凝,一颗心沉入谷底。


  是了,他早上听着提了一嘴,说有个姓罗的游击死了,打发人让方冀去了耀武营查问,难道因着这事儿?


  都姓罗……


  齐昆转头勐地看向王子腾,喝问道:“王大人,你为京营节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子腾额头见汗,深吸了一口气,道:“齐大人,罗锐所率立威营麾下之神枢营,镇戍在西城,许是……此将不满整军而造反?”


  值得一提的是,京营十二团营,好比十二个集团军,而神机(火器),神枢(骑卒),五军(步卒)都是三营的标准配置。


  齐昆喝问道:“罗锐为何会反?”


  王子腾嘴唇张了张,已然六神无主。


  那边儿小厮哭着说道:“老爷,乱兵冲进了府上,现在乱砍乱杀……”


  王子腾转而反应过来,心急火燎,道:“齐大人,本官需得先回家一趟。”


  说着,唤着亲兵,拔腿就走。


  齐昆正自思索着局势,勐然想起一事,沉喝道:“王子腾,汝为京营节度使,不出城约束营将,弹压叛乱,还望哪里去?”


  王子腾走到庭院,呆立原地,如遭雷殛,缓缓转过身来,只觉手足冰凉,咬了咬牙,面色铁青,对着一旁的亲兵小校,声音不自觉开始发颤,道:“你……领着人速速去往府上相援。”


  是了,是了……如今出了乱子,他需得第一时间,前去平叛。


  庞师立的扬威营、倪彪的护军亲兵,就在城外,只要他迅速平定叛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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