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与史高面面相觑,想着找个人打听,一队黑衣黑甲虎贲骑兵从他们面前匆匆而过,殿后的虎贲军侯瞧见史高,勒缰下马施礼。
史高认识这个军侯,略微点点头,问道:“十二郎,前面发生什么事啊。”
“今日退朝,东阙那里的大臣车马拥堵,有几家府邸的家丁争道,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十二郎道。
史高愕然:“竟有此事?是哪几家府邸。”
“听闻有霍府的,其他是谁还没弄清楚。”
“那你过去吧。”
十二郎施礼,翻身上马赶了过去。
望着远去的十二郎的背影,史高与魏相相视苦笑。
史高连连摇头,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魏相犹豫了一下,道:“大将军以辅臣颛权,君臣之分不明。如今大将军已薨,天子亲政,励精图治,而霍氏还是这般不知进退。霍禹虽然继嗣父亲的爵位博陆侯,却无才干。其实,如果罢免霍氏高官,削除其亲属兵权,对霍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霍氏或可世世代代保全平安。”
“那你给君上上疏啊。”
魏相叹了口气,道:“若就此上疏,霍氏能体谅还好。如果心生不满,怨恨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大不敬之事,反而惹出祸端。”
史高想了想,道:“我觉得霍氏只要安分守己,君上为报答大将军拥立功德,不会为难霍家的。”
这时他俩的轩车也过来了,于是拱手作别。
史高上了车又朝东阙张望了一阵,终是好奇,就命车夫驾车过去看看。
东阙周围还停着几辆车马,虎贲禁军的大队人马业已撤离,只留着几个站岗。史高发现十二郎还在,招手示意他过来,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退朝后各府的车马都过来接人,在这里挤作一团。以往都是让大将军的车驾先走的,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丞相韦贤的车夫抢在前面出来,挡了霍府车驾的道,结果霍府家丁拥上前便是一顿暴打。”
“后来呢?”
“韦府的车夫被打得满地乱滚,马也跑了车也翻,韦贤这么个老翁从车里跌了出来,灰头土脸的。”十二郎想起当时看到的情景,忍不住笑了。
“你们没管。”
“霍府用的是皇舆,怎么管。”
“霍家没人出来劝一下”
“说是冯子都在车里,不过没有露面。”
史高挥挥手,让十二郎走了。
·
霍府坐落在紧邻城门街的宣明里,这里曾是霍去病的府邸。“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当年简陋的庭院,经过几十年的翻建,已是蔚为壮观。
霍显心神不宁地扯着一块缃色方帕,一会站起,一会坐下,又咬着方帕看向门外,吩咐侍女,再去看看。
侍女出去不多时便跑了回来,禀道,“冯君回来了”。
霍显大喜若狂,正想出屋,一个欣长的身影翩然而入。体态丰腴的霍显如小鸟般飞扑过去,许大年纪却似少女般地娇羞。
冯子都扶着她坐下,霍显急切地问道:“今天上朝怎么样,没人敢为难你吧,你坐在什么位置上,皇帝可曾与你说话?”
冯子都淡淡地答道:“没人为难我,我坐在大将军以前坐的位置上,皇帝并没有与我说话。”
“上朝还是很威风的吧。”霍显颇为自意地说道。
“我也就是一介平民,得霍氏庇荫而已。还好皇帝没有问话,若问起我怎么回答。我既无爵位,也不授俸禄,算不上臣子吧,就说草民回陛下话。呵呵。”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霍显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粉白的脸颊:“还委屈你了。”歪着头思忖半晌,道:“不过你说的也是个事。这样吧,过些日子,我让禹儿找几个大臣上奏,以外戚功德请求将你封侯。”
“封侯?”冯子都闻言大吃一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呀。我再让皇后背后撺掇撺掇,大不了叫禹儿他们让出些食邑,封侯也就成了。”霍显满不在乎说道。
男儿在世,封侯拜将。冯子都虽然生性淡泊,但听闻或可封侯,不由得两眼放光,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霍显见冯子都双眸清绮、双颊绯红,甚是俏丽,一颗心便荡了起来,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忸怩身姿,细语媚声唤着“冯郎”。
冯子都将她紧紧抱住,挪到卧榻前一起倒下,低头吻上她饱满的红唇。
两人啧啧亲了许久,霍显挣扎着偏过脸,嗔道:“我要被你闷死了。”说着轻轻捶了他一下,调笑道:“听到封侯,你就来劲了。”
冯子都也不言语,只顾宽衣解带。霍显着实欢喜,扭动腰肢一味奉迎,良久,云收雨歇。
霍显慵懒地依偎在冯子都的怀里,脸上泛着一股妖艳的红晕,轻捻着他柔润的手指,问道:“你可知道馆陶公主与董偃之事。”
“知道一些。馆陶公主是孝武皇帝的姑母,董偃是馆陶公主的养子,而孝武皇帝称呼董偃是馆陶公主的主人翁。”
董偃,馆陶公主刘嫖晚年的男宠。十三岁时跟随母亲出入公主府,年逾五十的公主见他容貌姣好,就将他留于府中抚养。因为公主宠爱的缘故,王公大臣也竞相与他结交,董偃名扬长安城,号称董君。
霍显嗤嗤笑了起来,抬头凝视着冯子都,娇声道:“我以后也叫你主人翁。”
守在门外的青衣侍女听闻此言险些笑出声来,慌忙捂住嘴蹲下身子。
这时过来一个侍女,道:“丞相韦贤来访,通报夫人。”青衣侍女转身朝屋内传话:“夫人,有客来访。”
“是谁啊?”
“丞相韦贤。”
“那让大公子待客。”
“喏。”青衣侍女转身对那个侍女道:“夫人说了,让主公去接待客人。”
霍显起身穿衣,疑惑地说道:“韦贤这个老头来干嘛。”
冯子都帮着她整理衣裳,回道:“应该是来赔罪的。”
“赔罪,赔什么罪?”
“今日退朝后,我们霍府的家丁与他家的车夫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怎么没告诉我啊,你那时在什么地方啊。”
“我在车上,这种小事何必告诉你。”
“你没事吧。”霍显担心的捧这张俊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还好没有什么,不然连韦贤也一起打。”说罢又凑上去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