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韩令实诚地说。随后他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是……你写的?”
“嗯。挺久以前写的了。后来翻出来修改过好多次,现在这个版本,我还是挺满意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眼眸中流动着少见的潋滟光彩。这种光彩比她上回听说可能有重大的熔币案等着她查探时眼眸中流露的那种光彩不尽相同,后者是充满激情和能量的,前者则带有更多的柔情。这种在金睛子身上罕见的柔情在一瞬间提醒了韩令,金睛子除了年轻有为的城主这个身份之外,还是一位天才且对所修之道充满热爱的文修,而这种情意绵绵的眼神,是一位作者谈起自己骄傲的作品时才会有的。
只不过,这些年来金睛子与他聊的多是工作,很少提起自己的作品。
“真的很好看,我日后向你借全套来看。”韩令知道她必定是喜欢听人夸赞作品的,便这么说道。随后,他把书放下,朝金睛子那边走去。今天他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书,有正事要谈呢。
然而金睛子却好似没察觉到他的肢体语言似的,眉眼弯弯地说:“难得你会喜欢看我的小说。这样,我立刻去拿一套新书给你。”她说着就要起身。
刚才总共才看了没几章书的韩令远没有喜欢这书到了想把整套要回去收藏的地步,连声道“不用不用”,还道今日前来主要是有别的事相谈,至于送不送书的,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金睛子面上掠过一丝失望。她重新坐下,等着韩令说所谓的“正事”。
韩令与她说了关于他越来越怀疑有厂家在违律熔币的事。金睛子又如他上次向她提出这个可能时一样,为着这个潜在的大案子兴奋了起来。不过兴奋归兴奋,她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理智,抿唇沉思了片刻后道:“情况我了解了。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已经有人开始在违律熔币,但是还没有具体的证据,是吗?那我就先来它个敲山震虎,叫业部颁布政策,永兆城所有生产线涉及到天铜的企业接下来都要在生产月报上标注他们本月买入天铜的数量,生产商品所用的天铜数量和库存的天铜数量。给那些熔币的家伙提个醒,城府已经关注到他们的行为了。”
“还可以问一下邻近的城府有没有企业抢兑灵铢的现象。”韩令道,“如果永兆城真的有人在熔币的话,别的仙城或许也有。”
他们又就关于如何通过报表数据检查企业是否如实填报了他们的情况,如何判断哪家企业有熔币的嫌疑简单聊了聊。正事谈完,韩令欲离,金睛子又叫住了他,坚持要去书房里给他拿一套全新的《九篆》。片刻后,半被迫地把厚厚一摞书塞进了乾坤袋里的韩令有些无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看完这套近千万字的鸿篇巨制。
韩令走后,金睛子抽出一张白纸写写画画了一阵,随后便发传讯符给何芙荛、钟峙两人。关于城内可能存在熔币现象的事,她得和左右城主好好讨论。然而不巧的是左右城主现在都没有时间。何芙荛说她在凭川殿不在城府,钟峙则说他在茶点肆会客。金睛子便只好与他们约了后天详谈。
发完一通传讯符后差不多也到了傍晚。金睛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想到刚才钟峙在传讯符里提到了茶点肆,就忍不住回味起了城府附近街角处那家茶点肆的菜品。那家茶点肆里有茶水有饮料有点心亦有正餐,其中的蜜烤荷叶鸡和果子露凉粉一直让金睛子念念不忘,逢去必点。想着想着她更馋了,于是换下官袍,在眼睛上戴了黑色晶片,径直出了城府,向不远处的茶点肆走去。
只要不是办公事,金睛子在永兆城里来来去去的时候几乎都会戴上晶片。没办法,若是任由那双金睛对所有人宣布自己就是城主金睛子,那么生活难免就不那么便利了。
她进了茶点肆。因为是一个人来,所以金睛子没有要雅间,而是坐在了一楼的卡座里。这里的卡座彼此之间皆用矮竹屏隔开,隐私感很到位。
金睛子选了一个二人卡座坐下,熟门熟路地点了三四道她惯吃的菜。她来得比较早,此时还未到晚饭的高峰期,因此菜很快就上来了。金睛子在桌边备好的净手盆中洗了洗手,便专心地享用起了美食。
认真吃饭的时候,与她相隔一道屏风的左侧卡座上有话语传来。金睛子本无意偷听,只是此时的茶点肆本就比较安静,隔壁桌的两人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掩人耳目的意图,于是聊天的内容便让金睛子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你不回息州?”
“不回了。至少一个甲子我都不要回去了。爸妈对那个……越来越执迷了。我简直不想再管他们。”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先说好,你要是住我家的话,我可没工夫管你一日三餐。”
“早料到你这臭脾气了哥。放心,我不会叨扰你的,今天来永兆城找你只不过正巧顺路,接下来我往南边,欲穷江下游那一带去。”
两个声音一男一女,结合话语内容看,应是一对兄妹。金睛子一边吃饭一边饶有兴味地琢磨着他们话里的意思。听起来,之前妹妹和父母都在息州生活,但因为父母对“那个”,某种不好的东西,越来越执迷,妹妹受不了父母,便离开了息州。途中她经过永兆城,就和在这里生活的哥哥吃了个饭。但哥哥好像同她也并不亲密,懒得管她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男声怎么越听越觉得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