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睛子满怀期待地等着看严诚在和华祯在永兆城的半个月里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想着或许某一天这对男女主角会携手而归,对她宣布恋情什么的。严诚在在感情上应该会是那种主动的人,随时都可能对华祯表白。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金睛子想象的场景却迟迟没有出现。城主府中在金睛子看来带着暧昧的凝滞气氛直到他们离开永兆城的前一天才被打破。
那天上午严诚在、华祯和金霁月说是要出去玩儿,金睛子要同几位主部开会,故而没有同去。上午开完会,下午她又去六部各堂巡视了一圈众执事的工作,傍晚则被何芙荛拉着同她的道侣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总之一整天都没有得空,一直到将近亥初才回到城主府。
在院门口她便看到前堂的灯亮着,想是那三个去玩的人回来了。然而一推开房门她就感觉屋里气氛不对。严诚在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盯着地面,一会儿又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气灯,整个人透着一股极少在他身上出现的不自在感;华祯背对着门口,僵立在后窗前;金霁月则闭着眼盘腿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像是在入定,可她紧蹙着的眉头透着一股烦躁,八成没有真的入定。三人看起来皆不想和彼此呆在一起,可无奈金睛子的城主府只有前院和前堂一楼是开放的,想要进入其他房间需要金睛子亲自解除禁制,所以他们去不了别的房间。
金睛子看他们这副模样,觉得不太对劲,便故作轻松地试探道:“你们今天去哪儿玩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给我发个讯,不然我早点回来给你们开门。”
严诚在好似被金睛子的话骇了一大跳,猛地定住了脚步,扭过头来看向金睛子,然后便开始尴尬地抓自己的头发。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窗边的华祯也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回头。金霁月也依然作打坐入定状不变。
金睛子愈发觉得奇怪,但仍强着笑道:“怎么回事,你们?玩的不开心?”
“景点挺好的,晚饭也不错。”金霁月仍闭着眼,硬邦邦地说了这么一句。
金睛子开始感觉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有些担心了,转问严诚在道:“到底怎么回事?”
严诚在突然就开始咳嗽。大咳一阵后,说他今晚酒喝多了,必须立刻回去休息。金睛子帮他开了禁制,严诚在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严诚在走后,华祯也终于转过头来,说她也要回房休息。金睛子见她眼下通红,脸颊带泪,嘴唇颤抖,可怜兮兮的,似是受了委屈,当下便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问她怎么了。
被金睛子这么一问,华祯就又开始掉泪,却还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见她这副样子,金睛子心中掠过无数可怕的猜测,但又不敢紧着追问,生怕让华祯更加伤心,于是干脆抱住了华祯,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师姐。师姐是这里的城主,还怕有什么不能帮你摆平的?”等华祯又哭了一会儿后,金睛子才轻声道。
华祯还是哭,却不说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金霁月轻飘飘的语气传来,“说起来不过是严诚在那个白痴,在乌漆墨黑的河边向我表白,噘着嘴就要亲上来。我扇了他一巴掌。华祯吓坏了。”
金睛子听了这话,有点反应不过来:“严诚在……向你表白?”严诚在喜欢的难道不是华祯吗?
此时华祯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金睛子嚎啕大哭起来。金睛子被她的哭声震得有些耳鸣,继而感觉头脑混乱,她还在消化金霁月的所说。所以,严诚在想追求的真的一直都是金霁月,不是华祯?可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不都说明严诚在喜欢华祯吗?
“我以为他……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哭泣的间歇华祯抽抽噎噎地说。
华祯哭的时候金睛子又从头回想了一下严诚在的所作所为,最后不得不承认那些所谓的严诚在喜欢华祯的表现,好像也都可以往另一个方向解释。问华祯喜不喜欢这个店面并非关心华祯的意见,而是关心金霁月的工作;问华祯参不参加北冥坛的重点其实是后半句“打算请你师兄师姐去看嘛?”,而这后半句的重点又在于华祯的三师姐会不会去;问她要不要吃冰糕,或许是迂回着想借此给所有人都买冰糕,以讨好金霁月的策略,因为若是直接问金霁月的话,金霁月八成会说不要。
而严诚在之所以跟到永兆城来,可能也全是因为金霁月。之所以临走前要叫上华祯,只是想把华祯当作他接近金霁月的媒介。金霁月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若是单独和金霁月相处,只怕严诚在的各种示好都无法得到回应,甚至还会陷入无话可聊的僵局。
所以,华祯只不过是被当成了一个踏板。
金睛子越想越觉得心凉,不是因为觉得严诚在“辜负”了华祯,而是因为自己竟也成为了营造华祯错觉的一环。而对华祯来说,先前的错觉越深,之后的清醒就越痛苦。她怪自己还是太不谨慎了,感情,这种在挑明之前根本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却被她错误地以为已经看了个明白,还任由自己的态度流露出来,影响到了华祯。若是她之前不开华祯的玩笑,华祯或许就不会那么笃信严诚在喜欢自己,如今便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而如今她只能以连自己都不信服的腔调无力地安慰华祯:“好好睡一觉,会过去的。”
“不会……不会过去的。”华祯呜呜哭着,眼泪洇湿了金睛子肩部的衣服。华祯从小就是个安静乖巧,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就算伤了心也不会哭闹得这么厉害,这一次算是破例了。“不会……过去的。”她一遍又一遍地,颤抖着声音强调着,“我喜欢他好久……我从一个甲子前就开始喜欢他了。他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当做他追金霁月的踏板?是不是因为我华祯就是这么命贱,生来就只配做人家的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