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麻烦,哪里尴尬啦?”金睛子笑了,“你不就是想和他探讨切磋嘛,背后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但韩令还是拒绝。金睛子只好作罢了。后来她又想到这件事,才反应过来:韩令不是不想认识东方成策,他其实只是害羞吧!
她越想越觉得说得通。韩令确实每逢生人就会变得异常沉默,对于涉及到生人的社交活动,也总是会尽可能地推拒。几乎每一回肃水真人带他来渠光真人这儿和渠光真人的一众徒子徒孙一起吃饭,他就总是摆出一副“不要来理我”的模样,搞得所有人也都对他敬而远之。后来他和金睛子混熟了,每逢这种场合就专门逮着金睛子在旁,金睛子若是有事离开,把他留在许多陌生人当中,他就又会往角落里一缩,开始自闭。
怕生内向的韩令,想想竟还是有点可爱的呢。金睛子忍不住想。
时至金睛子与凌潋比赛的那一天,金睛子一大早就打足了精神准备应对。即便如此,当她站立到擂台上凌潋对面,接触到凌潋那玩味的眼神时,她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的。
低沉的鸣笛声响起,比赛开始。金睛子照例先虚晃几招试探对方的深浅。她试探凌潋的同时,凌潋也在试探她。两人相互试探着,倒没有一方敢轻举妄动。
率先结束试探的是凌潋。她忽然急攻直上,欲击金睛子于不备。身为文修的金睛子最擅防守,大音一出,通达古意的文气立刻将所有攻击阻在了她身外。凌潋一击即收,故意引金睛子上前攻击,以让她露出破绽。金睛子不敢懈怠,提前使出了双招。
虽然有效地在比赛前期制住了凌潋,但提前使出双招,对金睛子来说,实乃冒险之举。毕竟,双招不仅意味着金睛子能以一己之力产生双倍以上的效果,也意味着她要以一己之力承担双倍以上的消耗。万一战线拖长,真元不济,金睛子在比赛后期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因此,在提前使出双招的时候,金睛子就已决定要速战速决。
金睛子想要速战速决,凌潋却偏偏不让。她有意识地保存着真元,无论遇到多么好接的招,都宁愿躲闪回避也不正面应对。金睛子自然看出了她的用意,干脆双招再启,让她避无可避。凌潋倒好,一副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耗尽金睛子真元的模样,闪避不及的招式就干脆受下,不到有把握的时候绝不出手攻击。金睛子最烦这种纠缠不已的打法了。想她和韩令过招的时候,双方一直都在见招拆招,极少闪避,更不会故意不做防御,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消耗对方的真元,节省自己的。凌潋这种打法,在金睛子看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可偏偏这上不得台面的打法还真的有效。比赛开始两刻钟后,金睛子已初觉疲惫,凌潋却没有大的消耗。若是再这样拖下去,今天这一场,金睛子是赢不了了。
她干脆孤注一掷,动用了大量真元向凌潋发起猛攻。浩浩汤汤的文气自金睛子周身流泻而出,看似虚无缥缈的淡淡金光带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就连观众席上也能隐隐感受到此种气息的恐怖之处。
这股文气为金睛子对文修之道多年的领悟之凝练,深邃如斯。在强大的文气之下,凌潋终究是没有了招架之力,败下阵来。
一方战败,比赛停止。观众席上有掌声和欢呼响起。金睛子却不为所动,蹙眉,定定地看着刚刚跌出了赛域的凌潋。凌潋在最后关头,故意让自己胜了比赛?
凌潋好似对她眼神中的深意浑然不觉,见金睛子在看她,干脆便伸出手,要金睛子拉她起来。
一刻钟后,疗休室里,金睛子直截了当地发问道:“为什么要让着我?”
“哟,你看出来了?”凌潋轻笑,“我还以为我让得不着痕迹,浑然天成呢。”
此刻她正懒懒地斜靠在软垫椅上,面色因刚刚的斗法而有些酡红,轻轻一笑便是风华绝代,美得扎眼。金睛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她咳了两声,道:“你明明在前半场比赛中节省了许多真元,最后却根本没用上就落败了,怎么看都不对吧。”
“人家那是被你伤得太重。”凌潋轻轻晃着脚,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自然就没有还手之力啦。”
“我看你现在这模样,可是好得很啊。”金睛子冷哼一声,“你敢用你的受伤去换我的消耗,肯定有什么底牌,能确保你不会被我伤得很重。比如,有什么疗伤圣药?又或者,你有过人的防御力,在当时就没有受伤?”
凌潋咯咯笑着:“你很明白嘛,金睛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你当真不必让我。”金睛子认真道,“以当时的情形来看,你就算不让我,我也有几成胜算。就算我输了,那也是输得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这么认真干什么?我让你赢,还不好吗?再说,我又不止让了你一个人。”凌潋打了个哈欠,似是在抱怨金睛子太烦。
金睛子惊讶:“秦无远能打败你,是你让了他?”
“还有张劝。”凌潋补充,“任不谦和韩令不需我让。”
“你……你搞什么?”金睛子瞠目结舌,但还是特意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说,要颠覆你过去的形象,要让大家见证你的实力吗?为什么要故意输掉比赛,还不止一场?”
“颠覆形象那也得有个度啊。”凌潋理直气壮地说,“打进八强,让别人记住我今时不同往日了就够了,若是排名太高,那不是显得很突兀嘛!并且,我也是为你好。修炼成就也是选任城主时要考量的一个重要标准,你在八强中的排名越高,让你做城主所需要克服的阻力就越小。”
金睛子愣了愣,最后扶额道:“行行行,你有理你有理。”
休息得差不多了后,凌潋亲热地挽着金睛子的手,拖着她朝外面走去,“你的排名基本上稳在第四了,还不错。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以前说过的,你在任上,得做点大事才行。我没法无凭无据地给你一下子升那么高的职位。对了,还有一件事——早日结婴。”
说完这话,她们刚好也走出了疗休室。凌潋拍了拍金睛子的手背,自顾走了。